第40章 无畏试炼
约瑟夫和罗莎带队打通了贸易线路，阿基尔镇的商队从格尼帕尼郡带回了粮食，冬衣，以及一笔大额欠款。
镇长图尔茨为此终日唉声叹气，约瑟夫却报以乐观——他的债主往往活不长命。
小镇终于从灾难中恢复平静，慢慢步入正轨，曾经引发治安问题的额外人口，在足够的食物支撑下，化为扩展的动力。
身为拯救自由地的超凡者英雄，伊姆也参与了扩展中的利益分配，成为阿基尔镇武装卫队的独家军械承包商。
除此之外，伊姆还盘下一家店面，面对超凡者的需求，作更高端的魔法物资供应。
“银鹿角魔法材料店。”罗莎看着巨龙馅饼店对面的新店，挠挠头不解道，“整个镇子上的客户能有五个么？”
“等着看吧。”伊姆信心满满。
自由地附近的妄语森林就是一座宝库，既能养出大地精军团，又能养出豺狼人战团，生态资源充沛无比。
自由地虽然荒蛮，但有北方古道连接富裕的诺环自由城邦联盟，只要能够将资源开发出来，就不用愁销路。
接下来的一个月，自由地一片祥和。
阿基尔镇的人们忙着扩建房屋，以度过迫近的寒冬。
伊姆的铜鹿角酒馆重新开业。
因为拯救自由地带来的名望，酒馆人气爆棚，镇里的名流时常来捧场。伊姆已经扩充了员工数量，并规划扩建以及搭建二楼。
卡特琳娜和葛文顿接受雇佣，担任阿基尔镇卫兵的教官。
地广人稀、魔物横行的自由地，对于他俩这类新人超凡者，也是绝佳的修行场所。
约瑟夫跟着蒙巴伯前往寒石部落，体验冰原荒野的严冬，进一步修行狂野魔法野蛮人道途。
克洛伊留在阿基尔镇避风头，在铜鹿角酒馆卖唱谋生，每次有带着武器的陌生人进酒馆时，斑猫人都会疑神疑鬼。
唯一感到痛苦的是罗莎。
铜鹿角酒馆重新开张，罗莎的巨龙馅饼店也再度营业，女战士放下长剑，拿起了擀面杖，生意很快恢复往日的火爆。
但罗莎每晚都得来酒馆买醉。
吧台边，罗莎抱着一尺宽的酒桶狂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
“我不想做馅饼了……我想冒险……我要去探索地下城……我要，我要屠龙！”
伊姆本来还想安慰两句，听罗莎说完最后一句，黑着脸掉头就走。
卡特琳娜轻拍朋友的背，安抚道：“那就不做馅饼了，跟我去冒险吧。”
罗莎打了个酒嗝，嚎啕大哭：“不行啊，我老了……三十二了，这么大个人当什么冒险者啊，像不像话啊……呜呜呜……”
卡特琳娜觉得十几年后，自己绝对没勇气在酒馆里变成罗莎这幅模样。
……
伊姆小解时，正巧听到莎拉回到酒馆的开门声。
酒馆已经打烊，只有门口挂着一盏镂空花纸的玻璃罩灯。
少女刚刚扶醉酒的姐姐回家，想起还有东西落在酒馆里，于是匆匆回来，额头上布满细汗。
“我可以陪你喝一杯。再送你一天带薪假。”
伊姆突然出声，把莎拉吓了一跳。
直到伊姆从黑暗中走出，她才长舒一口气：“老板，你吓死我了。”
认识近半年的时间，他们之间的对话也随意了许多。
莎拉抓住吧台上一只老旧但精致的布包，犹豫许久后，坐到椅子上。
她斟上一杯酒，举杯对向伊姆：“不骗人？”
“骗你干什么？”
得到伊姆的回复，少女一饮而尽，眉眼却更加愁苦，和几个小时前在这里借酒消愁的罗莎，简直一模一样。
伊姆来到她身边坐下：“需要我劝劝罗莎，改掉酗酒的毛病吗？”
莎拉摇摇头，又倒了杯酒，又是一饮而尽。
“有其姐必有其妹。”伊姆幽幽道。
莎拉身子略微摇晃，于是弯下腰倚住吧台，大着舌头道：
“我倒是想和姐姐一样，这样就不用拖累她了，她就可以去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姐姐以前是闻名遐迩的天才剑士，我认真的。在父亲搬来自由地之前，她就很厉害了，也很有野心。”
“父亲去世后，她才变成这样子。”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灌酒，很快就口齿不清，语无伦次了。
“她第一次醉酒后发疯可把我吓坏了，一个人提着剑去单挑三头食人魔……天知道她怎么活下来的。”
“我，我不喜欢她现在这样子……她应该比现在厉害得多，毕竟她做馅饼都那么厉害……”
莎拉说着说着，忽然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没等伊姆出声，又忽然惊醒。
她在椅子上坐直，打开旧布包，取出一卷皱巴巴，且下半部分大面积破损的羊皮纸，对着它喃喃道：
“这是收拾父亲遗物时发现的东西，我一直没告诉姐姐这件事。上面的内容，我只能看懂一部分，但已经很可怕了。可现在看来……我好像错了。”
伊姆仔细观察羊皮纸，并未发现魔法气息，看上去并非魔法物品或卷轴。
“可以给我看看么？”
莎拉叹了口气，将羊皮纸递给伊姆：
“实不相瞒，我本来就想请您帮忙，只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我觉得它可能解决姐姐的烦恼，但不能确定它的危险性。”
伊姆接过羊皮纸，从指尖的触感，就感受到厚重的历史气息。
纸上的文字不算多，伊姆花了十分钟，仔细精读三遍。
“这上面记载的是一种仪式，名为‘无畏试炼’。”
“按照描述，试炼者必须是【战士】、【野蛮人】、【游侠】职业者。”
“每个阶段都有一次机会，试炼者通过魔药与仪式，进行一次困难重重的试炼。”
“若是成功，试炼者可以将身体状态调整至巅峰水准，并进入‘家族传承’，自祖辈英灵处得到一项甚至数项专长。可以是技巧，也可以是身体天赋。”
“无畏试炼十分危险，不仅要独自击杀一名高于当前实力阶级的敌人，还需要在战后进行危险的冥想仪式，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灵魂与肉体脱节。”
“如果有魔药配合，将大幅度保障安全。”
“魔药的配方附在末尾……损毁了。”
这份仪式虽然有所残缺，但完整的部分拥有很严密的魔法逻辑，伊姆判断至少有七成概率，是一份真实有效的仪式。
“莎拉，我还不知道你和罗莎的姓氏。”
从仪式的内容可以看出，这是一份家族传承类型的稀有仪式，效果强大、价值珍贵，也就是说，这对姐妹的家族大有渊源。
“潘德拉贡，莎拉·潘德拉贡。”
在父亲失踪三年，被定性为死亡后，罗莎和莎拉就把族谱翻烂了，祖上十代里，只有一位没有封地的男爵算是贵族。
伊姆一时间也未忆起相关的家族。
或许它本是某个大家族的秘传，但在机缘巧合下流落到莎拉父亲手上？
莎拉没兴趣猜测，她还在为仪式不全而失望。这么危险的残缺仪式，肯定不能告诉姐姐，免得她铤而走险。
她从一幕手中接过羊皮纸，觉得寄托在上面的期待简直可笑，认清现实的确是一项痛苦的过程，必须与自己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斗争。
“我可以修复。”
伊姆的声音不大，在莎拉耳中却如平地惊雷，她的肌肉忽然绷紧。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懂得分寸，这件事绝不会告诉罗莎。”伊姆微笑道，“不过我也想让你明白，我能帮忙并且乐意帮忙。”
他刚刚已经试过了，复原这份仪式需要45天。
倘若这份羊皮纸没有夸大无畏试炼的效果，哪怕是残篇，也能拍卖出高价。对于伊姆来说，同样是填充魔法学识的宝贵资料。
莎拉不懂它的价值，随意分享给伊姆，只是希望理解其内容和价值。
但伊姆在心中权衡了价值，并评估应给出的回馈：比如帮助罗莎完成一次无畏试炼。
……
女战士神情平静，两手拿着斑驳的羊皮纸，双目却聚焦于极远的地方，良久后，莞尔一笑，将羊皮纸交还给伊姆。
“不用了。”罗莎朝向抱来的一桶麦芽酒的酒保皮特，“这个也不用了。”
她又伸手在莎拉的脸颊上轻轻一掐，柔声道：“抱歉了，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莎拉震惊地看着姐姐，难以组织语言，于是伊姆替她问出来：“为什么？”
“无畏试炼，你听听这名字。”罗莎眉头一挑，拍着桌子道，“你看我像无所畏惧的样子么？”
现在的生活，的确和年轻时所憧憬的天差地别，但也足以让她畏手畏脚，没法放手一搏。
若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剑士，看到未来的自己是这幅模样，恐怕会羞愤到自尽吧。
罗莎尽量用笑容掩饰心中苦涩。
伊姆无言以对，于是端起白镴酒壶，为自己倒了杯果汁，向罗莎致意——最近长身体，戒酒。
不管怎样，只要罗莎能做出决定，就是一件好事。
罗莎也倒了杯果汁，同时用力揉着妹妹的脑袋，恶狠狠道：“还有什么东西藏着没告诉我？”
莎拉噙着眼泪摇头，偏红的栗色头发被姐姐揉得乱糟糟。
酒馆的门忽然被打开，夹着雪花的强劲寒风呼啸灌入，沉重的脚步声吸引了屋里近半的目光，斑猫人的琴声也戛然而止，从座椅上微微起身，随时准备跑路。
五名黑袍人走入酒馆，身上的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姿态松弛，但彼此之间保持固定的距离。
经验丰富的老手。罗莎在心中如此评价。
四人找了个靠门的桌坐下，还有一人径直走向吧台。
他摘下兜帽，精致保暖的细绒风氅上的雪花，落在罗莎的靴子边。
抱歉女士。那人用富有磁性的声音道歉，再加上俊朗的五官，赢得了罗莎的原谅。
如果不是红色的皮肤和额头上的犄角，几乎就要争取到她的好感了。
提夫林，血管中流淌着九狱之主阿斯蒙蒂斯印记的恶魔后裔。
阿基尔镇里有一小撮提夫林，数量不超过20，在镇子的生态位中扮演着骗子、窃走和打手的角色。
男性提夫林纯黑的眼珠中，似有一团绿色的火焰，他娴熟地掏出一袋金币，用悦耳的金属脆响，中和外人对提夫林的偏见。
他倚在吧台边，朗声道：“为了不打搅诸位财源广进，我就开门见山。”
提夫林左手拎着钱袋，右手展开一幅画卷，上面是一名年轻端庄的女性贵族的半身像。
“谁能告诉我这幅画上的美丽女士在哪儿，这五十枚金币就会到谁手上。”
迎客铃响，酒馆的门再度打开。
卡特琳娜从门缝闪入屋子，迅速砸上门，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在雪风手下幸免于难。
“哪有金币？”游侠小姐笑道。
提夫林闻声侧过上身，右手上的肖像画，与游侠一模一样。
砰！
提夫林身后，罗莎抡起白镴酒壶重击提夫林后脑勺。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