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反攻舞阴

遥见张允大军溃散而去，刘琛亦叹法正用兵如神，奇妙莫测，真若神人矣。深谙穷寇勿追之要义，遂决然传令，挥旌整军，还城以作休整。

时值日暮，斜阳西下，余晖洒落，映宛城城墙，残霞似锦，炽热于天。刘琛孤身立于城堞之上，远眺苍茫，神思飘忽，若有所思，英雄的孤寂，尽显无遗。

“刘郡尉，何故愀然不乐耶？”法正惑然而问，趋近其侧，方经大捷，然见刘琛神貌戚戚，心内殊为不解。

“孝直，你说芸芸众生，奔波忙碌，所求可有所报？”刘琛慨然而言，颜上复现笑靥。

“为生计而活，为家，为黎庶而活，为国，矢志不渝，或为浮云，亦无悔于心。”法正言辞恬淡，目注城内遐方，若有所忖。

张允自遭大败，遂敛残军退归舞阴。自此，对刘琛大军心存怯懦，唯敢小股兵力相扰。于是乎，双方陷于两月有余的小规模团战，昼夜不息，无有间歇。然时移势易，至八月末，随着暑气消弭，而张允攻势也渐衰，宛城暂得其平静。

宛城郡守府书房中，刘琛与法正对弈。刘琛执黑子，法正执白子。棋盘之中，各成一世界，黑白棋子交错纵横，渐成围杀态势。

“孝直，攻守当易主矣。”刘琛戏谑而言，初着本手，沉稳坚实，继而运子成势，妙手点落之际，黑子相连，势若连环，步步紧逼。

“刘郡尉，棋艺超卓，我实难望其项背，甘拜下风。”法正笑叹而言，白子已陷绝境，回天乏术，遂弃子而降。

“哈哈哈，孝直，再来，再来。”刘琛含笑而言，兴味盎然，其于前世素喜君子六艺，于棋道亦颇有所得。

“不来矣，不来矣。三局皆败你手，此等虐杀，我毫无自信再弈。”法正怅然而言，决然拒绝再弈。

刘琛遂不复强邀，既得大胜法正，欣喜之情自是难以遏制。盖因能令大贤俯首，心内不免踌躇满志。

正值刘琛喜形于色、法正愁眉不展之时，忽闻甘宁入内，面带忧色，行色匆匆。

“兴霸，张允可又袭城了？”刘琛见其忧虑之态，因以探问。

“禀刘郡尉、法主薄，文长使人来报，言文聘、张鲁弃城而遁，自东往荆山方向逃窜，不知所踪。文长已遣人接掌房陵，大军进发筑阳，不日将与我等会师。”甘宁匆匆而语，容色一黯。

“哦，我就奇怪，为何张允近日这般沉寂，却原来是在候文聘。”刘琛沉言以对，泰然自若，若有所悟。

“刘郡尉，可令魏延屯兵新野，设为伏兵，既可固南部防线，又能防文聘夺城围击。今趁文聘未至，我军当为反攻，夺下舞阴，由北向南攻克南阳。”法正思顷而言，神色端严。

“好，攻守易行，我军且备攻舞阴。”刘琛笑语粲然，大手一挥，豪气顿生。

“喏。”甘宁肃然领命，神色一喜，休养数月，已然痊愈，正可展身手，报甘林等袍泽血仇。

翌日，刘琛居守后方，委甘宁为主将，率精兵四千，遣张任作先锋，统铁骑千乘，专攻舞阴的西门、南门，誓拔其城。复令孟达领精兵一千，循博望坡山径，径趋堵阳县等北地，意使舞阴四面受困，沦为孤城，唯弃城奔逃乃其生路。

观舞阴城下，刘琛大军，旌旗蔽空，阵列如云，攻城之势，如箭在弦，一触即发。凡攻城之具，巨槌、云梯、井阑等，靡不毕具，皆欲大举而攻，誓必克城，不获全胜，誓不收兵。

张允披坚执锐，屹立城头，未料刘琛胆略过人，竟先发制人，兵锋直指。见其军势汹汹，不免怅然若失，愈发期盼文聘大军应援。

大战将发，势若弦满。数百先驱锐卒，执盾列阵，以御张允军卒弓弩之威，庇佑前阵猛士，勇猛无前，奋力撞门。张任英勇绝伦，率先锋千骑，风驰电掣，誓为甘宁所率精兵，攀登云梯、攀援城垣的屏障。于是，城上城下，白刃交加，金鼓齐鸣，声震九霄，搏杀的酷烈，惨状惊天，见者皆悚然失色。

张允身为主将，虽内怀忐忑，而外示镇定，指挥箭攻、滚石袭杀，又遣副将李进，率精兵出城阻击。自身则亲披战甲，执利刃冲锋在前，向攀云梯而上敌军，悍然展开奋勇拼杀。

激战愈演愈烈，烽火蔽空，硝烟弥漫，血淌若川，尸陈遍野。两军鏖战四五时辰有余，皆各不相让，较竞兵力，了无休兵罢战之意。

当此之时，两军虽僵持不下，然刘琛军士气高昂，而张允军渐露颓势。

忽有一军使疾驰而至刘琛跟前，仓皇禀报：“郡尉，我部细作密报，张允正向周边火速求援。”

刘琛闻此，略作颔首，目瞩法正，凝声而言：“我料张允必不甘败，然我军岂有惧色？速传我令，加急攻城，不可懈怠。”

于是刘琛所率大军，攻势愈发猛烈，甘宁、张任竭力督战，士卒皆怀死志，奋勇向前。张允见势危急，心忧如焚，虽严令士卒力拒，然军心已散，难以收拾。城中百姓闻战鼓频传，金戈交鸣，尽皆惶恐万状，人心浮动，惴惴不安。

舞阴城小，非若郡治宛城雄浑，加以袁术往昔横征暴敛，致使县府库储匮乏，城垣年久失修，多处残损破败，于今已是摇摇欲坠。

张允以刘表姻亲之故，任为主将，却是徒有虚表，文聘既去，更无勇将陷阵冲锋。其麾下精兵，经战事折损惨重，所剩寥寥。副将李进，窥见城破迫在眉睫，遂率麾下精兵，疾驰回援，欲以残兵固守城门，整葺城防，冀图扭转危局。

李进再返城阙，见张允战袍染血，知其势已颓，乃疾步向前，与张允并力御敌，怆然叹言：“将军，今刘琛大军势盛，我等孤守此城，恐难持久。不如乘乱突围，以存精兵，与文聘将军会合，徐谋后计，以雪今日之耻。”

张允眺望敌阵连绵，攻势不绝，思忖良久，自觉实无良策，遂浩叹而言：“好，你可率我军精兵，随我突围而出。”

于是，张允深谙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之理，遂引部众撤离城楼，整饬残兵抗衡，携精锐骁勇，欲伺隙由东门逃逸。

然刘琛早有防备，预遣一军潜伏于东门。待张允残军既出，伏兵四起，张允所部顿时大乱。幸得副将李进，泰然自若，复分兵以抗围剿，亲率锐卒护卫张允突围。张允亦颇显勇毅，挺长矛在前，奋勇冲突，终得破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