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行就是不行
怀柔中影基地，离京城城区五十公里，也不算特别远。
但大部分演员，在进组之后，都住在剧组包的酒店里。
除了张墨和发哥。
张墨晚上回自己家住，发哥要回京城国际俱乐部住。
他们两个，也是剧组里少有的没去陈磊屋里吃火锅的人。
在看了艳阳楼的那场戏后，陈磊对自己突然有了些担忧。
这种担忧，不是对身为导演的自己，而是将要作为《我的少女时代》这部戏的男主角的自己。
是的，陈磊决定自导自演。
主要原因，是为了省钱。
原本，他认为自己演男主角绰绰有余，可当看了陈昆饰演的胡万，张墨饰演的六子后，他有些担忧了。
为了缓解心中的忧虑，陈磊开始了晨跑。
深秋初冬的京城郊区的早晨，是有雾的。
明明还是大早上，街道上的车也还不少，以金杯、五菱这样的面包车居多。
陈磊猜测，这些车要么是装群众演员的，要么是装剧组道具的，或者干脆就是运菜车。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陈磊匀速的奔跑在路上。
而当他跑着跑着，就发现迎面跑来一个面熟的人。
“坤哥，早上好。”
陈磊打着招呼道。
两人都是川渝地区的人，又一起吃过火锅，算是能称兄道弟的关系。
“早。”
陈昆停下脚步，他的脸上都是汗，显然已经跑了不少距离了。
“坤哥，您这是回酒店呢？”
陈磊问道。
“对，你呢？还继续往前跑？”
“我也跟你一起往回跑吧。”
陈磊觉得自己有些喘，也正好想要向陈昆讨教一个问题，便说道。
于是他们二人，并排往回跑。
“坤哥，您台词说的那么好，是怎么练的啊？”
跑了几步之后，陈磊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多说多练。
如果有戏要拍，那我就把剧本上的台词，反复的诵读，一遍十遍百遍的读。
如果没戏拍，那我就诵读茶馆、雷雨这些名著。
总之，每天都要练。”
陈昆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道。
“谢坤哥指点。”
“没事儿，我看你跑的有些慢，我就先回去了啊。”
陈昆丢下这一句，加快了奔跑的速度，把陈磊拉到身后。
看到他那快速的身影，陈磊才发现，自己太弱了。
好不容易回到酒店，陈磊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后，翻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前几天在片场，发现陈昆的台词功底真棒。
正好我今天晨跑，路上碰到了陈昆。
我问他，怎么提升台词功底。
他说，每日多说多练。有戏的时候，反复诵读台词。
没戏的时候，就诵读名著。
日积月累之下，台词功底自会增长。”
检查一下没有错别字之后，陈磊把它发给了刘一菲。
他记得，刘一菲的台词功底也很弱。
“谢谢陈导分享这个经验给我。
我和陈昆合作金粉世家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台词和演技都很优秀。”
有些出乎陈磊意料的是，刘一菲很快就回了短信。
“你起的挺早的啊。”
陈磊有心想发这一句，但想了想，删掉重写，“刘希的人物小传你写了没？如果写了，发给我看一下，我看你理解到位没。”
“还没写，等我写了发给你。”
“行。”
两人的短信聊天，以陈磊的这句话，结束了。
——
这两天也许是因为拍摄进度陷入了停滞的状态，剧组的气氛有些僵。
这僵硬的源头，是制片人马可和姜闻之间为了要不要酒赞助，而争吵。
在整部电影之中，有一场很重要的戏份，就是黄四郎宴请县长和汤师爷。
既然是举办酒宴，那就会有酒。
本来这部戏是以北洋时期为背景的，几乎没有能植入的地方。
好不容易有了个场景，又是三个影帝互相飙戏的重要场景。
马可便想着，有酒就能找白酒厂，便去找了厂商。
等找到了厂商之后，马可就来到片场，通知姜闻。
这时候，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
姜闻在专属他的屋子里，边吃饭，边和几个编剧商量剧本。
“过几天不是有场鸿门宴的戏份么，酒桌上那酒瓶子，可以贴logo，我已经找好厂商了。
茅台、二锅头都联系了，他们都想在瓶子上贴logo，几千万，随便咱们开。”
马可脸上带着笑意，手里提着两个酒瓶，走到姜闻身旁坐下。
“不可能，这场戏绝对不可能贴片！”
姜闻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马可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兄弟，这场戏能不能就容我一次？”
但他还是熟悉姜闻性格的，便开始好声好气的劝说。
“不行，就是不行。”
姜闻把没吃完的盒饭盖上，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为什么啊，兄弟，这可是钱啊。
再说了，咱又不是哪儿都放，咱就放这一处，哪怕那个logo做小点都没事。”
马可把手上提着的酒瓶摆桌上，“兄弟，你看，二锅头，茅台随便你挑，这酒瓶放酒桌上，一点都不碍事儿。”
说着，他又转头问坐在一旁的编剧，“朱哥，郭哥，李哥，危萧，你们也帮我劝劝老姜，这酒瓶放这儿，放酒席上，是不是不碍事儿。
这广告可值几千万呢。”
几位编剧互相看了一眼，还是危萧沉不住气，第一个开口反对，“马哥，不能放。那场戏很重要，贴片了，观众就可能会出戏。”
有了一个人开口拒绝，剩下的几人，也都摇头反对起来。
“磊子，你觉得呢？
你是不是和我一样觉得，这酒瓶放酒桌上，不碍事儿？”
马可扫视一圈，发现还有个陈磊在，便像是寻找认同一般的，向陈磊询问道。
“马哥，我觉得姜导他们说的对。”
陈磊万万没想到，马可居然找自己这个小透明寻求认同，但局势已经到这份上了，他必须要站姜闻这边。
“老马，我知道资金紧张。
可咱们拍这部戏，观众们都是要花几十块钱看的。
我做电影，要对得起观众。”
姜闻看着马可，说道。
马可看着姜闻脸上的坚决，又看到编剧们脸上的拒绝。
心里涌起一种我尽心尽力为大家好，但大家都不领情的悲壮，眼眶突然一下就红了。
“行，你们做电影的就是比我这拉投资的人清高。”
马可红着眼睛，笑着自嘲道。
说完这句话后，马可就离开了。
陈磊看着他的背影，发现马可走出房间后，有抬手抹脸的动作。
不止是陈磊，其他人也都看见了马可离开后的动作，但没人说话。
吃完饭后，陈磊把桌上的饭盒装进垃圾桶。
等他走向外面垃圾桶时候，正好碰到马可站在旁边抽烟。
这时候马可的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正面无表情的吞云吐雾。
“马哥，电影不是姜导一个人能完成的。
您也是做电影的人，没有您，姜导也没法拍这部戏。”
扔完垃圾后，陈磊从马可身边走过时，他轻声说了这么一段话。
“谢谢。”
马可回答陈磊的，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