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世界之翼
在失去意识前，陆斯恩只看到了数根针管一样的东西射向自己。
晕乎乎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分享喜悦的多巴胺，就在未知液体的作用下陷入沉眠，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能力，而当他再次清醒时，头依旧痛得厉害，仿佛被插入了一根棍子，不断摇晃着自己的脑浆。
好一会儿后，疼痛才有所缓和，陆斯恩喘着粗气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侧躺在洁白空旷的房间内，身上还是昏迷前的那一套，脏大衣，长裤，雨靴。
此时，角落上方的广播传出毫无感情波动的机械音：
“异常实体d1257，听得见吗？”
“啊？”
我不是回到地球了吗？这又是哪？异常实体...是在说我？
陆斯恩吃力的从地上爬起，脑子里嗡嗡的，头顶刺目的白光更是加重了他思维的混乱程度。
“听得见吗？”头顶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搞不清状况的陆斯恩拍了拍脑袋，从恍惚中彻底清醒了过来，点点头回应目的不明的组织：
“听得见。”
“很好，d1257，请如实回答接下来的问题，这将决定我们对你采取何种收容措施！”
“等等！”陆斯恩举手示意，询问道：“你们抓错人了吧？”
然而，广播无视了他的话，质问道：“不要奢望我们的仁慈，我们不是亚洲联合体，也不是异常事件管理局那种将人权放至首位的机构，还请你如实回答问题，否则，我们会直接击毙你，无论你的善恶，身份。
你来自哪里！”
滋...
尽管对方的无视让他很恼火，可眼下的状况却是人为刀蛆我为鱼肉，陆斯恩只能压下不满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无害：
“矩阵，我是地球人，在一年前掉进了矩阵中。”
他不确定对方知不知道‘矩阵’的存在，正想要解释，广播里就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离开‘矩阵’，回到地球的？”
话音刚落，房间内顿时陷入缄默，陆斯恩皱眉，思索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自己的命目前掌握在这群人手中，如果无法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会不会直接杀死自己？如果一次性把自己知道的秘密全抖出去，失去价值后会不会面临更加可怕的囚禁或者拷打？
他想了想，撩开遮挡住眼睛的长发，无辜的望着墙上的摄像头，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我就从层级跌落，回到了地球。”
对方知道矩阵的话，那层级应该也不用他来解释了。
正和他预想的那般，藏在广播后的家伙并没有追问有关矩阵和层级的事，而是把重点调转在他的身上：
“d1257，你知道自己身上存在的异常实体吗？”
“知道。”
陆斯恩没有隐瞒。
回忆起在胡同里包围自己的那群人的服饰，他们当时穿的衣服更像是某种特种制服，轻便紧凑、纹理清晰，更重要还是他们绑在手臂的袖章，上面印有亚洲联合体的授权徽章。
逮捕自己的组织是善是恶，目的是什么陆斯恩一概不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和亚洲联合体官方有不小的关系。
考虑到这一点，陆斯恩绷直的思维缓和了不少。
“我身上的异常，有一个类似于系统的东西，但它并没有太大作用。”
“还有呢？”对方通过广播追问道。
“我的猎枪，它不需要子弹也能攻击。”陆斯恩对自己的老伙计了如指掌，现在它不在身边，还有点不适应，“威力和正常猎枪应该差不多，射出去的东西是‘空气’，只会留下弹坑。”
“还有呢？”
“还有？”陆斯恩愣了愣。
不就这两个异常吗？
难不成是孢子？
“请容许我提出一个问题。”陆斯恩毕恭毕敬的征求意见。
“问。”
他停了一下，开口道：“对于‘异常’的定义是什么？在矩阵中，我们会将明显违反生物构造和现实规律，以及带有危险性的事物称为‘异常’。”
沉默半晌后，广播解答了陆斯恩的疑惑：“异常通常具备以下三个特征中的两个，危害性、不稳定性、隐秘性。”
很模糊的回答，单是第一点危害性就足以囊括矩阵中的绝大部分生物，但在矩阵中，能够轻易被物理手段杀死的实体生物根本就称不上异常，就比如，Lv.71中的孢子。
依照矩阵迷失者集体手册的定义，Lv.71中的异常应该是悬浮在天空的黑伞、永不落下的月亮、大雨和具备攻击性的感染者，但如果用未知组织的定义，那么Lv.71的异常则应该是孢子生物和感染者，因为黑伞、月亮和大雨并不具备隐秘性和不稳定性，甚至连危害都不一定有。
透过这一简单分析，却让陆斯恩意识到了另一个严峻的问题：
在矩阵中势力不弱的迷失者集体和与亚洲联合体有关联的未知组织双方在‘异常’的概念上并未达成一致，这是否意味着，两者间迄今为止并不存在任何交流？
滋...陆斯恩想起了迷失者集体手册的第一条：抵达矩阵中最后一层便能回到地球，已有超过三位数的迷失者成功回到地球。
他感觉自己被骗了，只是现在还不好验证。
陆斯恩平复掉呼吸急促胸腔，“孢子...我曾被一种未知的孢子感染。”
“还有呢？”对方继续追问。
“我目前只知道这些。”陆斯恩维持着先前那副紧张不安的神色，问道：“难道我身上还有其他异常？”
“不，没有了，d1257，你很诚实。”
广播里的机械音消失了，转变成了某种带着笑意的沙哑男音，听起来，未知组织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陆斯恩知道自己赌对了。
未知组织其实并不是在套自己的话，而是在试探自己是否会隐瞒下异常，要知道，即便是分散在不同层级的迷失者们都或多或少携带着检测、试探异常的勘探设备，而在地球上安稳发展的未知组织怎么可能没有这种手段？
所以这部分信息就成为了筹码，用来换取未知组织的好感，而有关矩阵的信息，陆斯恩自然不可能全盘托出，这关系到未知组织接下来对自己的态度。
哪怕是在矩阵中，对于未知事物也是优先摧毁，其次是收容，最后才是利用，而他目前之所以还能好好活着，多半都是因为‘来自矩阵’这一因素。
广播里的男音低沉沙哑，“你能说一说有关矩阵的事吗？”
“我...”
陆斯恩嘴巴半张，正要开口，眉头突然拧成麻花，眼睛微虚，捂着头跪在地上，看起来遭遇了某种极为可怕的事，连说话都变得颤音不断：
“我...我想不起来了...”
好一会儿后，他才迷茫的抬起头，满脸愧疚：“抱...抱歉，我，我真的想不起来...”
沉默，良久的沉默后。
原本紧闭的大钢门咯吱响动，缓缓打开。
穿黑西服戴方框眼镜的男人在数位持枪人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黑压压的枪口再一次对准陆斯恩，只要他有所异动，里面的子弹就会毫不留情的夺走他的生命。
陆斯恩咽了口唾沫，高举双手，眼角挤出了泪：
“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没事，你不用害怕。”西服男人手持银白权杖，挥手示意其余人放下枪，独自一人走到陆斯恩面前，笑容和蔼，但声音却沙哑难听，完全不像是那张俊气脸庞发出的：
“d1257，这里是世界之翼的东部收容设施总局，我是这里的收容十科科长，谷宜，目前主要负责处理有关‘矩阵’这一异常事件的全部相关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