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脱离
狂奔而来的无面人没有五官，将泛着白光的符箓狠狠地拍向了陈敛初，数量足足有五六张之多。
刹那后，一道光芒闪耀在陈敛初的周身，他顿时感觉眼前的景象开始支离破碎，瞬间沉入黑暗。
幻境如同镜子般被打破，原本热闹的场景穆然消失，只剩下在祟海中摇摆的一艘楼船。
“把她身上的那件红裙撕下来，扔到海里去！”
无面人大声地用着沙哑的嗓音吼道，几近破音。
陈敛初迅速将视线下移，一把撕开穿在女儿身上的凤冠霞帔，他眼睁睁看着女儿脸颊上的“假面”开始剥落，露出她本来的面容。
“慕雪……”虽然早有预料，可真当陈敛初亲眼躺在血泊中的女儿的时候，陈敛初的情绪还是失控了。
这是他亲手干的。
脱离幻觉桎梏的陈敛初抬起头瞥了无面人一眼，却发现他依旧没有脸，而他的右臂则空空荡荡，肩膀处则有浓郁的黑气。
无面人来不及过多的停留，没有解释的意思，迅速朝着主舵室奔去，他的手里，紧紧地攥着十几张驱祟符。
原地等候的陈敛初在哀叹间忽然想到了储藏室，那里正是船上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方，转移到那里，或许有救！
陈敛初轻轻托起陈慕雪，万分愧疚地说道：
“撑住，会没事的……”
来到修炼室之后，陈敛初双膝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万分悲痛地恳求上苍。
他绞尽脑汁将念诵着他知道的所有神佛的名号，一遍又一遍的颂念着，苦苦哀求。
身为船体意志的向未央感受到了陈敛初的呼唤，但他同样爱莫能助，只能运转功法将灵气汇聚在丹田处，尽可能的延长对方的生存时间。
直到现在，向未央还没有办法跟陈家众人交流，或许只有实力精进之后，才能跟他们交流。
在向未央全力运转功法的前提下，修炼室内的虺蛇浮雕上开始闪烁着金、青两色光芒。
“罪人拜谢上苍……拜谢船灵垂怜！”陈敛初连连叩首。
他隐约猜测到余烬号有自身意志的存在，此刻完全确定了。
陈慕雪的脸上恢复了些许红晕，可依旧没有醒来，灵气只是暂时让她停止了流血，可伤口依旧没能痊愈。
船外，半炷香的时间过后，船上所有人都脱离了幻境的桎梏。
初步了解情况后，众人齐聚主舵室，除了陈敛初一家三口外尽数到场。
除了陈谨剑的脸上有些许淤青外，其他人除了心绪不宁外没有任何伤口。
作为帮助众人脱离幻境的陈北辰却没能恢复正常，他依旧没有五官，右臂也化作了乌有。
好在失去五官的陈北辰还有一些微弱感知，可以用一种另类的方式“看到”和“听到”。
“是我冒失了，没想到修仙者的东西的风险如此之大。”
主舵室内的气氛无比压抑，陈奉德有些颓靡地打破了沉默。
“是我们实力太弱了，要不是北辰……我们可能都死了。”陈谨剑颇为愧疚地看了无眠的陈北辰一眼，之前他完全沉浸在“娶亲”的幻境中，完全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
“要不……我们都想修仙的东西了，好好生活就行，这些东西根本不是我们都能染指的。”林萍看着众人，提议道。
此话一出，众人再度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表达意见。
“先回西冥群岛吧，徐程的事情就别想了，飞剑给他就行。”
心力憔悴的陈奉德也没有心思再去思虑太多，有些颓废的说道。
说罢，他瞥了眼那一柄法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将其扔掉。
“爹，别扔……”
陈谨剑拦住了父亲，假以时日，家族肯定有人能进阶练气境，这只法杖对他来说作用很大。
陈北辰同样摇了摇头，他侧过头看向自己消失不见的右臂，又看了看自己冒着黑气的肩胛骨，叹息道。
好在现在是顺风向，只要扬起船帆，即可朝着西冥群岛前进，不用船桨的帮忙。
虽然知道法杖未来可能有用，可谁也没有尝试驱使。
各自回到房间，陈谨剑摊开《五气朝元》，越发用心的修炼了起来。
陈奉德则是无声地来到了修炼室外的走廊旁，拿起一海石一壶的松子酒，盘膝坐下，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后一饮而尽。
身为家主，他第一次感觉到迷茫，回首过往，他总是在帮几位弟弟做决定，从小时候去偷别人家的鱼干和红薯，到父亲死后主动买上一艘船来跑商，到后来遭遇风暴流亡红鸾岛。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这个做大哥的想起来的，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做法太过莽撞。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一辈子都只是近海打鱼的渔民的父亲的话，那是陈奉德劝他父亲搞商船贸易和寻找修仙门路的时候，父亲告诫他的话：
“人这一辈子，安安稳稳平平安安才是最好的，贸易和修仙哪是我们都沾的？
“你们四个臭小子还要老子养呢，你说，要是搞贸易赔了钱，或者被仙人一巴掌拍死，你们几个还不成孤魂野鬼啊？”
事实也正是如此，爹娘安稳了一辈子，没有遇到过大灾大难，可也没什么家底，爹娘最后也都死在疾病上，享年不到五十。
事实也正是如此，陈家四兄弟的前半生过得都很安定，那个时候的四弟也没有染上赌博的恶习。
思虑片刻后，陈奉德来到了主舵室，端起一碗珍贵的蔬菜和白米饭，重新回到了修炼室的门前：
“敛初，弟妹。小雪好些没有，你们都饿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眼眶泛红的的陈敛初打开了房门：“还没醒来，我想好了，要是她活不下去的话，我就……”
“想开点，小雪会没事的。”陈奉德努力安抚道，离开了修炼室，来到了陈北辰的房间外。
北辰爹娘死的早，这一次也多亏了他，他伤的也不轻，陈奉德也问心有愧。
“北辰，北辰……”
陈奉德叩响了房门，里面却没有回应，推开门之后，他看到了一道美艳无比道倩影。
那是幻境中的新娘——杨璃，此刻正穿着被海水浸湿的凤冠霞帔，在陈北辰的房间内搜索着什么。
而没了五官的陈北辰则是昏死一般躺在地上，生死未卜。
“公公，你怎么来了？小璃有礼了。”杨璃笑靥如花，神情自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