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都还给她
过了年便开始回暖,天照城中的行人因为气候回暖,逐渐多了起来,酒楼里小摊前也多了些排队等候的人。
“小娘,哎哟你快去瞧瞧吧,这屋子外边儿都乱了套了!”张芬兰正陪江美玉练着字,卞妈妈跑进来,语气中透着慌张和无奈。
与此同时,宋明赟也走了进来,“姑娘,去外院儿看看吧!”
“怎么了?”江美玉抬起头,毛笔上的墨汁滴落在纸上,晕染一大片。
卞妈妈看了眼宋明赟,让他说下去。
“姑娘,自从这院子里下人齐全了之后,方便倒是方便,可这日子一长,就跟撒了野一般难管!”
宋明赟眼中闪过一抹无奈,“这些日子他们总嫌自己的活儿分配得比其他人重,说要换,可另一群人不干,一来二去吵起来,不知道谁动了手,打了起来。”
江美玉嘴角一抬,继续拿起毛笔,“无碍,让他们交换便是,若遇到他们不愿做的事,明赟帮着分担一些,素菊和贝贝也去帮帮忙。”
贝贝蹙眉,“可是姑娘,他们——”话还没说完,便被宋明赟和素菊拉住了。
“是姑娘,奴婢等会儿便去帮他们!”说罢,牵着贝贝的手便走了。
“怎么不让我说下去?姑娘这样受委屈可不好!”贝贝疑惑道。
“傻贝贝,你觉得自从姑娘大病一场醒来后,有委屈过自己吗?”素菊敲了敲她的头道。
“别看现在姑娘小,她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就一心向着姑娘,听姑娘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好生伺候小娘和姑娘!”
贝贝揉着头,吐了吐舌头。
素菊和贝贝几人走后,张芬兰看向江美玉,“美玉,如今这院子里一切正常了,阿娘觉得,还是不要过多生事才好。”
张芬兰眼里带着几分担忧,江美玉放下笔,认真看向张芬兰,“阿娘,你在害怕什么吗?”
张芬兰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尤盼儿...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能坐在这个主母之位,手段可比以前那位,厉害多了。”
以前那位?看来江峰的原配正室死得蹊跷。
“阿娘,以前的主母,长什么样?”江美玉问道。
张芬兰抬起眼想了一会儿,“我没见过以前的主母宋氏,但也听主君提起过,她叫宋颖初,听说她父亲是先帝在位期间时跟随先帝开拓过边疆的军师,后来先帝驾崩,那位军师便告老还乡了。”
“宋氏主母以前还在世时,家中规矩倒是不乱,下人也都安分,什么错事都没有,可这后边去世的事,我便不知道了,这江家对这位主母的死也是讳莫如深。”
张芬兰这般说,更加让江美玉确定了宋颖初的死有疑点,可眼下这位前主母并不是她所关心的事情。
“美玉,如今这院子四方漏,就连下人也这般乱,明日我便去求主君,让他撤掉一些人。”
江美玉看向张芬兰身后,“阿娘,这些天,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张芬兰点头,“这些日子以来,下人最多眼杂,里屋伺候的人也太乱,常常不知道谁是谁,这屋子里虽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可以前的首饰不见了几样。”
“主母那边,有没有让你觉得不对劲的?”江美玉又问道,只是这次,嘴边多了一抹笑意。
张芬兰点点头,“确实有,前些时间我有点儿风寒,她便免了我的请安,直到今日才去请安,怪得很,我这屋子里什么事情她都知道。”
“不然为何她会送那三个丫鬟来呢?”江美玉眼中是笃定的深意,她这么一说,张芬兰恍然大悟。
“难怪,我说先前主君怎的来这儿的次数频繁许多,却也不是瞧我,而是瞧那锦秀丫头去了,主君还说,她会识字,还会念书,后来便到书房伺候去了。”
原来如此,尤氏打得是这个算盘。
那三个都是尤氏的人,月季和丁香专门打听这屋里的事,而锦秀便去分散江峰的注意,让张芬兰没有得宠的时机,自己也好随时掌控这边的事情。
这算得也太准了...
江美玉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亮。“钓鱼的饵已经快吃完了,是要挑个日子把鱼钓上来了。”
*
傍晚时分刚用完晚饭,素菊进来了。
“姑娘,主母来了。”
江美玉写着字的手停下,她脸上没有任何惊异的表情,仿佛一切都按照她所想的发生一般,江美玉和张芬兰到了正屋后,便看见尤氏坐在正位,看见两人来了之后,笑了。
“芬兰妹妹,前段时间冷,你又惹了风寒,我免了你和赵妹妹的请安,赵妹妹离我那儿近,我平日倒还可以去她那儿瞧瞧,倒是你这儿远了些,我身子不太好,家里的孩子关心我,又不让我多走动,妹妹可别怪我。”
张芬兰连忙摇头,“哪里哪里,主母这是折煞奴婢了,谢主母关心,我和孩子多亏了主母照顾,才有了如今这安稳日子。”
尤氏笑笑,把玩着手上的手镯,眼中是一丝察觉不出来的深意,“我给你拨的这些下人,最近可没偷懒吧?既拨到你院里便是你的人,要打要骂也是使得的。”
张芬兰应是,尤氏和她聊了半个时辰后便说乏了,带着人又回去了,留下张芬兰和江美玉还有其他下人在院中。
素菊有些疑惑,“这...主母过来,就为了问小娘住得是否宽心?这也——”
“太莫名其妙了,是吧?”江美玉似笑非笑道,贝贝也在一边点头。
“放心,要不了几天,尤氏还会来的,等到那时,我们便将她塞过来的这些人,全都还回去。”江美玉头没抬,看着桌上尤氏遗留下来的镯子道。
素菊和贝贝互相望望,都不知江美玉这话从何说起,可江美玉却转头,“去,把宋明赟给我叫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讲!”
*
江美玉说得没错,尤氏第二天便来了,还带来了江峰和一众下人。
张芬兰听素菊说后诧异无比,“出什么事了吗?怎的惊动这么多人?”
这时江峰便沉着一张脸进了屋,她连忙行礼,“主君,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峰眉目冷淡,却还是摆手让张芬兰坐在旁边,身后的尤氏脸上,还有几分委屈和为难。
“主君,要不还是算了吧,想必芬兰也是不知情的。”
江美玉看了尤氏一眼,沉默,可江峰却皱眉,“你性子软,下人欺负了你你也不吭声,你这样好脾气我怎能放心!”
说罢,他看向张芬兰,“主母昨日从你这儿走了后手镯便不见了,那手镯是她亡母遗物,对她万般重要,芬兰,你可有看见?”
张芬兰有些懵,“回主君,未曾见过。”
江峰捏了捏自己眉心,“主母说,在这期间,她有把手镯放在桌上过一段时间,等她走了之后便忘了,别是屋里哪个手脏的下人偷了!”
江美玉眼内笑意转瞬即逝,她抬头看向尤氏,尤氏还是一派委屈又犹豫的模样;她上前两步拦住了正要去找寻的张芬兰。
“既如此,那便让爹爹身边的人找寻吧!”
尤氏轻轻蹙眉,“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江峰看向尤氏,“有何麻烦?吴妈妈,你带着人查!本君就不信,这镯子还能长出脚来跑了不成!”
身边的吴妈妈点头应是,转身出去。
贝贝和素菊有些焦灼,江美玉坐在原位,神色淡漠;不多时,吴妈妈回来了,江美玉余光看过去,发现她朝尤氏递去了一个隐秘的眼神。
“怎么样,可找到了?”江峰问道。
吴妈妈低头,“回主君,并未找到。”
尤氏轻轻叹一口气,“如此一来,那便罢了,想必是亡母在让我放下她...”语罢,泪先涌出。
可就在眼泪快要流出来的那一刹那,宋明赟拽着两个下人进来了。
而尤氏看见那丫鬟后,扣在椅子把手上的手紧了几分,怎么是丁香和月季?!
宋明赟将她俩压制在地上,“姑娘,我刚刚去端你要喝的补气血的汤药,发现这两女的鬼鬼祟祟,往自己衣袖中藏着什么东西,拽过来一看,才发现端倪。”
说罢,宋明赟扯开那俩丫鬟的手,叮当两声脆响,赫然便是尤氏的镯子!还有张芬兰遗失的耳坠!
“哎呀!这是以前主君送给妾身的耳坠,这怎么...”张芬兰错愕出声。
江美玉则诧异看向丁香,“丁香,月季,你俩是母亲派过来的人,怎的还偷母亲的东西呢?”
“我...”这两人百口莫辩,江峰冷哼一声,“手脚不干净的东西,打死了事,吴妈妈,赶紧处理了!”
随即看向尤氏,“你找得是些什么人?五丫头这房里的人手已经足够,还拨这么多人做什么?伺候不好还出了内贼!”
尤氏脸色涨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行了,我书房还有事,先走一步!”江峰刚要离开,差点撞上一个拿着泥巴瓦片的小厮。
“提着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江峰皱眉问道。
“回主君,小娘这院子实在有些破旧,里屋还漏了个大洞,奴才想补一下,可过一段时间还是会漏。”小厮听话回道。
江峰这才注意到,这个院子确实破旧了,怎的以前没有注意到?
他心上一抹愧疚闪过,难怪张芬兰最近染上了风寒。
“去找胡管家来,让他去外面找些泥瓦工木匠先生,这宅子里还空着一处依兰阁,你们搬过去罢!”
说完匆匆离开,没看尤氏一眼。
江美玉稍稍转头,看见了尤氏的脸色,她咬着唇,一副极其难堪的模样。
她转回头,看向宋明赟,宋明赟朝她隐隐传来一个眼色,两人之间什么也没说,却是心下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