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船上意外
学塾的课继续进行，这天晌午放课结束后，素菊陪着江美玉回到院子时，卞妈妈来了。
“五姑娘，你和小娘开春后的衣裳料子到了，这是主母用那料子亲自为姑娘你缝制的衣服！”卞妈妈将衣服展开来，江美玉摸了摸，这是漫云纱，是个稀罕物，以往她还是姑娘时，见裴烟和裴舒穿过。
“怎的突然开始裁新衣服了？今日家里可是有什么喜事吗？”江美玉问道。
卞妈妈笑了笑，“五姑娘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主君前些时日被召去西都，官位有变，现在主君进了政巡部，已是三品的政巡察了，今日这不就快马加鞭送了信回来，正院儿那边正为此事庆祝呢！”
“这些衣裳的布料，便也是主君差人送回来的，这西都什么都好，连布匹料子也比天照城了好了不少呢！”
卞妈妈在一边细细的念着，素菊和贝贝也欢喜的摸着布匹，只有江美玉站在原地，神思早就不知道放空到何处去了。
天照国很大，当年先帝父亲征战四方，打下了不少疆土，在先帝这一代时更是达到了极致的鼎盛和繁荣，天照国最有名、最繁荣的当属四都：东南西北，而皇宫皇城便在西都，也是当年赐死她的地方，那个地方对她而言宛如午夜梦回的鬼魂。
而且，当年自己出事、却在一旁袖手旁观还要联手致自己于死地的裴家，也在西都...
江美玉轻轻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吐出来。
“对了姑娘。”卞妈妈的声音让江美玉回过神来，“主君信中还说，进都述职后便要长久呆在西都了，让咱们快些收拾一些要紧的东西，再过半月，我们便要搬回西都的府中了。”
这么说，江家在西都还有宅子？
看见江美玉疑惑的神情，卞妈妈笑了笑，“姑娘出生的晚，没去过西都的宅子，西都宅子大，是当年江家老爷的基业，后来老爷去世后就由主君袭承。”
江美玉心下一动，“卞妈妈，西都的宅子你去过？”
卞妈妈摇头，“那倒没有，老奴来江家当差时，主君还在这天照城里呢，不过西都的宅子，由老太太管着呢。”
江美玉听听点头，随即不再言语，转头回到里屋，看着素菊和贝贝收拾东西，只是张芬兰坐在里屋的榻边，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阿娘，怎么了？”江美玉察觉到张芬兰脸色有异，轻轻坐在她旁边询问，张芬兰随即握住江美玉的手。
“美玉，”张芬兰的嗓音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在这个江家，除了我和赵姨娘，其实还有三房姨娘，她们和子女都在西都。”
江美玉一愣，她当江峰不喜美色，只一心钻研仕途，原来是心爱之人不在天照啊。
“美玉，你听我说，在这个江家我是第六房，赵姨娘是第五房，其他那三房中有两房都是你主母的人，且主君很宠爱她们！美玉，我担心回西都之后，你会受欺负！”
江美玉心中闪过一丝暖意，其他人听说要搬回原来的宅子纷纷高兴不已，可只有张芬兰是真心疼爱自己，她有多久没有体会到娘亲的爱了？
江美玉顺势倒在张芬兰怀中，神情终于和一般的小孩子无异：“阿娘，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你的。”
张芬兰心中担忧，可看见江美玉的脸，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她如今只剩下一个女儿美玉，有她在的一天，她一定要护自己的女儿周全，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愿望。
半月过得很快，江家一行人从水路出发，前世江美玉坐过太多次行船，在其他人都在大呼惊奇大赞爽快时，她百无聊赖的坐在船上厢房中看着书，可心中却是格外烦躁。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接下来要发生一些对她不利的事，这个心态实在太可怕了，它真的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到情绪。
江美玉冷不丁打了个喷嚏，鼻子堵得闻不见任何东西。
“姑娘，船上量，再加件披风，风寒还没好，别又加重了！”贝贝找来了披风，披在了她身上，江美玉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放下书，这会儿素菊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棋盘。
“从哪儿拿来的围棋？”
可素菊却摇摇头，“不是哦姑娘，这虽和围棋相似却不是围棋，听船上其他客人说这叫五步棋，五子为一排即为赢局，还是从遥远的南边儿传来的呢！我瞧着稀奇，正好船上有多出来的，便拿来给姑娘解解闷。”
江美玉实在是有些好奇，上一世，自己不曾接触过这些东西，只听宋明承说，女人坐屋相夫教子便是最好的举止和教养，可她不认输，兵书编年史赏策她样样都看得，唯独这棋，她没有试过。
素菊将棋局摆在桌上，在一旁瞧着江美玉和贝贝下着，江美玉没摸清规则，输给了贝贝好几场。
“姑娘，你输第五次啦！”贝贝偷笑着道。
江美玉笑着摇摇头，“当真是新鲜东西，以前没玩过这么好玩儿的，有趣，我喜欢！贝贝，再来！”
接下来，江美玉下子的动作慢了几分，贝贝每走一步，她便会停留很久才放下一子，可每当放下时，都能准确无误的封住贝贝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素菊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贝贝从偷笑变得愁眉苦脸，直到最后放下棋子。
“姑娘，奴婢不干了！您惯会欺负奴婢！”
贝贝的话让江美玉笑出了声，这丫头，输了棋就撒气，当真是玩不起！江美玉硬是用糕点哄了一会儿才让这小姑娘重新有了笑意。
天照城距离西都路程遥远，哪怕是走水路也需要走上一天一夜，当晚江美玉他们一行人在船上住下，夜凉如水，厢房里只听见簌簌水声，轻轻摇晃着极其好眠，素菊和贝贝在厢房中守着她，现下已经睡熟了过去，可江美玉翻来覆去睡不着。
江美玉实在没有睡意，干脆做起身子靠在榻边瞧着窗外的月亮，想着以往的事又想着今生的事，脑子内难得稀里糊涂一片浆糊，可这时，她鼻尖突然闻到了一股异香，这股异香让她脑内警铃大作，她猛地翻开素菊和贝贝，这才发现她们哪里是睡着了，分明是昏死了！
该死！
江美玉拿起身边的茶水便朝素菊和贝贝泼去，冰凉的茶水猛得泼在她俩脸上后，激得她们身形一阵，迷迷糊糊醒了来。
“下雨了吗？”贝贝迷迷糊糊，而素菊醒来后瞧见江美玉严肃的脸色，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姑娘！”
江美玉朝她俩打了个手势让她们别出声，自己则赤着脚，拿着一把短刀走到窗边，这是张芬兰给她的，本意是船上人多，并不止他们江家一家，拿着总是没有坏处，没想到在今日派上了用场，贝贝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戳了戳素菊起身，拿着厢房里原有的一把斧头，躲在了门背后。
素菊没有趁手的东西防身，她只能去了里屋护住中药昏死过去的张芬兰，江美玉曾说过，不管如何，一定要护住小娘，她一定要做到！
四周死寂一片，除了水声以外，还有一些轻微脚步声，虽然放得很轻，但木质甲板的轻微嘎吱声在深夜极其清晰，江美玉心脏狠狠跳动着，浑身散发着嗜血般的兴奋。
来得人不多，听脚步声，应该有四个，外面宋明赟正在把手，他可以制服两个左右，剩下的，便要由她来解决！
很快，窗户被打开来，一道漆黑的身影随即蹿了进来，与此同时，厢房的门也被悄悄打开。
江美玉瞳孔微缩，今日上船时，尤氏特意给大家分配了厢房，其中江美玉和张芬兰所在的厢房是最靠近船边的，尤氏说不放心，还特意进了厢房瞧了一眼！原来是在判断方位，好让人下手！
可是为什么？尤盼儿就这般看不瞬间自己和张芬兰吗？江美玉心下一冷，看着房门被缓缓打开后，另一道身影走了进来，缓缓摸到了榻边，手上是闪着寒光的短刀！
就是现在！
江美玉一刀刺向那身的脖子，用力一划，那人短促的吼叫一声，随即倒地不起！
巨大的声音惊动了另一个人，“怎么了！”他刚想走近察看，贝贝在他身后用斧头狠狠一劈！瞬时，血液飞溅，染红了厢房的甲板！
“姑娘？”贝贝倒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惧到极致的颤抖。
江美玉喘着气，低声唤素菊，“素菊！”
素菊听见声音后，腿抖得不像样子的赶紧去了外边儿，江美玉将短刀扔给了素菊，朝地上两个还在挣扎抽搐的人点了点下巴，“补刀！狠狠扎，扎得越乱越好！”
“姑娘？”素菊同样带着颤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问。
江美玉脸上被飞溅了血液，在月光瞬间的光芒下，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我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没有力气杀人的！”江美玉一字一句，声音平稳。
素菊心下大受震撼，毫不犹豫拿起短刀往那两人身上刺，与此同时，江美玉迅速看向贝贝，“贝贝，叫，用尽你平身最大的力气尖叫！”
话音刚落，贝贝的尖叫声便刺破了整个寂静的夜空，尖锐破音的尖叫响彻整个行船！江美玉在地上抓了把血便往身上划拉，也跟着尖叫起来，不多时，船上便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谁在叫？出什么事了？”
“五姑娘！是五姑娘厢房的声音！”
尤氏披着衣服从厢房中出来，她听见声音后，脸上表情慌张，雪雁拉住了其中一个下人，“到底怎么了！”
下人脸上闪过一抹慌张，“主母，五姑娘那边的厢房传来了声音，别是什么贼人进了房间！五姑娘还那么小呢！”
尤氏一拍大腿，“遭了！那边儿的厢房离水边儿近，往年这水上出了水贼，专找有钱人家下手，五姑娘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你们赶紧去看看！”说着自己便要出去，却被江顺和拦住了。
“阿娘，你自己也要注意啊，那可是水贼啊！一个庶母庶女，死了就死了——”
“住嘴！”尤氏大声吼道，可眼中却闪过一抹隐隐的激动，“那可是你庶母和五妹妹，怎的这般说话！平日是忘记你爹爹对你的教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