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屈原和他的时代

楚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战国时期，由于周王室不断衰落，分封出去的诸侯在他们的封地上自立为王，各自为政。为争夺霸主地位，诸侯国之间战争频繁。在屈原生活的时代，大国吞并小国已成常态。当时出现了七个较强的诸侯国——秦国、楚国、齐国、燕国、赵国、魏国、韩国，史称“战国七雄”。其中楚国的疆域最大、人口最多，整个长江中下游都是楚国的地盘，包括今天的湖北、湖南、江西、安徽等地的全部或部分。

在地处黄河流域的中原诸侯眼中，楚国虽然国土广袤，却是个与中原文明不同的文化异类，楚人在当时被他们视为“野蛮人”。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周天子分封楚国第一任国君熊绎时，把这块远离中原的蛮荒之地给了他。这里到处都是深山老林，草莽丛生，荆棘密布。熊绎率领部众开荒垦地，征服了散落在丛林中的原始部落，终于在这里站稳脚跟。慢慢地，楚国发展壮大起来，还吞并了长江中游许多大小邦国，成为能与整个中原相抗衡的一方势力。尽管如此，楚国还是因为位置偏远，不够“文明”，被中原诸国看不起。

难道楚文化真的比中原文化低一等？当然不是。楚人本就是中原民族的分支，楚文化与中原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又因为楚国特殊的地理位置，它同时吸收了南方本地文化的精华，创造出独特而灿烂的楚文化。

楚人深信，自然界的诸神是与人同在的，这与中原文明不同。由于立国之初，楚人的生存空间狭小、凶险，他们要与狂风、暴雨、莽林、猛兽、烈火搏斗，能够活下来已是不易。楚人祖先对世界的认知非常有限，他们并不理解与自己生活相伴，甚至对自己产生威胁的自然现象，比如闪电、暴雨，认为这些是冥冥之中神灵的安排。久而久之，他们把整个世界看成是人神鬼共享，能沟通彼此的天地。当时上至楚王，下至普通老百姓，无论国家大事还是日常生活问题，他们都愿意求助神鬼，探知神意。而巫师就是沟通人神、与神灵打交道、询问吉凶的中间人。

随着楚国疆域不断扩张，江南水乡等富庶之地也被其纳入版图，楚人不再为饿肚子发愁。尽管中原文明的主流早已“不谈鬼神”，但楚人仍坚持他们的传统，祭祀鬼神，崇尚巫风，自称是祝融的后代——据说正是祝融传下火种，教会人类使用火，所以被称为火神。以火神后代为荣的代代楚人，就是在这种氛围中成长的，自然与中原人不大一样，他们开放、浪漫、特立独行、充满想象力。这片特殊的土壤孕育了另类的楚人，创造出另类的楚文化。现在来看，无论是楚地出土的珍贵文物，还是本书主角屈原留下的名篇，都存留着那个奇幻华丽世界的丰富信息，召唤我们去发现、去探究。这也是我们接触几千年前神奇的楚国文化遗产时，需要了解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