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状元旧事
“你就是那位新科武状元?”齐辈屏从轿子上踩着侍从的背下的地。
在他面前,谢笙被三四个肌肉结实的大力士压迫着跪倒在地上。谢笙的四肢都被死死抵在地上,额头挤压得变形。
“哦,你还不认识孤吧,也难怪,”齐辈屏扇了扇风,“不过现在也该知道了。”
“大皇子殿下?”谢笙的声音从牙间挤出,“不知道有何贵干?”
谢笙此时抬头都难,他以这样的姿势被压了许久,直到身体麻了。
他在这样的过程中渐渐想明白了,这是大皇子的下马威,为了给他这个武状元一个警告,就算今届他侥幸考取了武试的第一,也什么都不是。
接着,老太太也被人架着跪在他旁边。
谢笙看见这一幕,挣扎着想要起身,“弄我可以,别动老人家,她身体不好!”
却被更用力地压回地板。
反而是老太太轻声说,“跪天潢贵胄自然是老身的本分,不过可否让老身我自己跪下?”
“老太太比将军识趣得多啊!”大皇子哼哼道,把家里的水壶随手拉起来,用手指托着看了两眼。
那粗糙花色的水壶杯具反倒不如他玉色的指甲盖温润平滑,他倒出一杯,正当要喝的时候,反手将整套杯具摔在地上。
“脏手东西。”齐辈屏道,“谢笙,我今天来你这里目的很简单,替我办事,成为我的人,不要有异心。”
“为什么?我一定要成为谁的人才可以吗?”
“没错。”大皇子回答得极度干脆,“成为孤的人,或者死,老太太也陪你一起。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谢笙这届参与武举,宛若白日流星般横空出世,可说是最大黑马。
文试武试,各方势力的人都会安插其中,甚至利用自身的势力帮助自己方的人获得头名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至于说状元,说是真实实力的考量,倒不如说是各方掰手腕的结果。
可谢笙的巨大光环也导致没有人敢对他动任何手脚。在乡试的时候便仅凭一个好身手,甚至惊动了陛下的关注,会试时,皇帝陛下甚至亲自来看了谢笙的表现。
谢笙或许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给自己和老太太一个好的生活。
而对大皇子二皇子来说,却是生生破了他们日经越累布置的局。
所以,把他压在地上的大皇子也好,先前来的给他送各种物品的二皇子也好,软硬背后都是一个结果。
……
厨房里的锅里咕噜噜的,烟气氤氲而出。
谢笙的技术是他在老太太家住了一段时间的磨合。在将府从不自己做这些事,如今又做起来,仅仅生疏了一阵,便很快熟练了。
“老太太,来喝吧。”
碗中乳白的汤液冒着白气,有着极为香醇的气味。
老太太褶皱的面孔似乎都在这一刻舒展开,她用手扶着碗,仰头向着谢笙眯眼,“奶茶?”
“嗯,咸奶茶,”谢笙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您是在北边的民族里长大的,我一直记着。”
“很叫人怀念的味道啊。”老太太汲了一口,餍足地眯起了眼睛,“若是配有馕饼便更好不过了。”
谢笙端起碗喝了一口,“我没在那边生活过,所以我也不知道准不准确,不过,我应该很快要被派去那边了。”
“哦?”老太太放下碗,竟然已经见底,“你要去北边?哦,也难怪,那边一向不安宁。临行前,来看看老婆子我啊?其实我有和你说过的,你不必在意我,就不会被人这么处处针对了。”
“老太太的救命之恩,赐名之情,谢笙是不会忘的。”
“你不用太过介怀,当初我救你,也是身边缺个人。对我来说,也是举手之劳,今日看你功成名就,一切都很好,如今被困在京城,处处受人掣肘,是老婆子的不是,不是你的不是。”老太太叹了口气。
“有件事我一直好奇,”谢笙问,“逢年过节二皇子敬送佳品,起初谢笙以为是软磨我罢了,现在想想,细节多有不对,这么些时日,虽有大皇子处处压迫,却始终没有落到实处,我想,老太太你难道真和二皇子有关系不成?”
【你,你怀了中原皇帝的孩子?】
【姐姐,要复仇,我自然有千万种计划……我腹中这孩子,中原北疆血脉兼有,到时日继承皇位,杀回北域,便是天下共主。】
那些旧梦如同一碰就碎的蝶,“怎么成了你逼问我了?”昔年风雨早日化作今日风霜,老太太摇摇头,“你一碗奶茶,可换不来答案。”
谢笙面色不变,“您身上有很多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也一样,只是你忘了。”
想起脑袋中成片交织却不拼凑的画面,谢笙罕见地沉默了。
“怎么?”老太太笑了两声,随后又咳了咳,“你现在还觉得,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一件好事吗?其实,可以毫无顾虑地参加武举、扬名立万,也算是一件好事。”
谢笙微皱眉头,“但也不完全算一件好事。站的越高,反而立场和地位就固定了,其他的可行性,就在一路攀高的过程中被放弃了。”
“你能这么想,看来……”老太太上下打量谢笙,“是有了挂心的人了。”
谢笙的表情僵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始终没动,但整个人都顿了。
“我一直忧心你,如今看来没什么好忧心的了,也罢。”老太太抬起眼看着谢笙,又叹了口气,“那就请将军,代我去看看草原吧。”
……
夜色深沉,李度枝此时已经脱去郡主繁冗复杂的衣服,换来一身简朴利落的夜行衣。飞身上马,她如瀑长发系成高马尾状,整个人飒爽得和几日前不像是同一个人。
“尾巴还真多啊,”她朝后一瞥,黑影紧紧跟随,“不就是见了头子的脸一面吗?何必杀人灭口呢?早知道,就多穿郡主衣服几天了。”
她朝身后比个鬼脸,然后忽然拉马朝右跌去,她在这之后,身体软得像没了筋骨一般,一个翻身,已经到了地面上,趁着夜色,马却还向前方疾驰着,后面的人根本注意不到人已经不见。
追逐的人好不容易被甩开,李度枝靠着树干,颈部起伏地休憩着。
“越不想让我知道那人是谁,我就越要查。北疆人是吧……巫衣楼,我就要看看你们的底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