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雕象

嘎斯盯着当铺橱窗里的那尊玉雕大象摆件，心里思量着这个东西是否能够成为他的救星。这件玉雕大象高约十英寸，通体呈透明的淡绿色，弯曲的鼻子指向空中，仿佛在为胜利而欢呼。查理曼，他的销赃人，说这寓意着好运。查理曼是个中国人。

嘎斯将报纸折起来夹在胳膊下面。和其他所有的当铺一样，查理曼的当铺也隐蔽在一幢建筑物里，里面又暗又脏，楼上还从事非法的赌博活动。褪了色的黄色汉字﹣﹣谁知道它们是什么意思？-﹣贴在窗户上。一条画面斑驳、嘴里吐着火焰的龙蹲在门头上。

嘎斯脚步沉重地走过白色水泥建成的街区，然后推开了那家餐馆的门走了进去。这家餐馆是仅有的还没有搬到郊区去的餐馆中的一家，餐馆里灯光暗淡，但还能看得清东西﹣﹣至少能够看得见被染成黄色的餐巾纸和桌子上的污渍。

皮特坐在第二个包厢里喝着汤，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响声。另外还有三个亚裔男子坐在后面的桌旁。商会宣称唐人街生意兴隆，不过，绝大部分的生意都是由那些名声不佳的“商人们“经营的，而且不是在小巷里，就是在街角处，或者就在眼前这个油渍斑斑的餐厅里。有传言说，市长已经决定将唐人街搬到郊区去。但是，这个传言始终是一个传言。

皮特停止喝汤，抬起头来，“怎么才来？“

“交通。“嘎斯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下，心里纳闷为什么他们还会来这里。习惯，他猜想。

他的伙伴咕哝了一声，然后又开始喝他的汤。

“怎么样？“

“就那样。“

一个服务员走过来，递给嘎斯一个薄膜贴面的塑料菜单，菜单边上的薄膜已经翘了起来。嘎斯挥手让他拿开。“老样子，陈。“

“你是要蛋卷还是要汤？“他问道，说“蛋卷“的时候，舌头往上翘得太厉害，听上去好像说的是“蛋圈“。

嘎斯将衣服拉紧。十二月的空气寒冷刺骨。“汤。“

陈点了点头，然后便消失到一扇吱嘎作响的门后面去了。

皮特抬起头，“怎么样？“

嘎斯将胳膊肘靠在桌子上，“良性的。“

皮特哧地一笑，“太好了！“

“我很幸运。“

“这下好了。“皮特大笑道，“医生怎么说？“

陈从厨房里出来，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他将汤放到嘎斯的面前。

“说你老了就会得这种病。“

“谁他妈老了？“皮特显得很不服气。

“你都奔六十了，我也是，“嘎斯说，“他说几年之后我还可能再得这种病。都是压力什么造成的。“

“压力会引发肿瘤？“

嘎斯点点头，“他说，我应该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提高身体的多疫力。“

“那就多吃蔬菜。“皮特嗤了一下鼻子。

“他就是这么说的。“

皮特咬了一口蛋卷，慢慢嚼着，“但是，嘿。你躲过了一劫，得庆祝一下！“他扭转身子。“哎，陈。你那破厨房里有香槟吗？“

陈立刻皱起了眉头，“不好意思。没有。要不我去隔壁看看？“

“不，不。别麻烦了，“嘎斯大声说道，他看着对面的皮特。“不值得这样。“

“你肯定吗？“皮特看上去像是要争辩，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好吧，那至少也得来点点心。“

“我不﹣-“

“陈。给这个家伙来点该死的点心，好吗？“

陈消失在厨房里。

“这么说，你准备回来工作了？“皮特说。

“怎么啦？你有什么活吗？“

“一大堆事。“皮特咧嘴一笑。“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巴灵顿有一票不错的活。“

陈端着一个盘子将点心送了过来。嘎斯研究着这个松软的白色东西，不敢肯定该怎样下口，然后，他一把将它抓在手里，咬了一口。味道出奇的好。

“有一个商人，现在快退休了。他住在一座豪宅里，但是，多数时间都不在家。冬天当雪鸟，夏天去密歇根，其他时间在欧洲。那个地方空无一人。我们让比利去将警报断开，并且﹣-“

“不要让比利去！上帝。他可是个该死的疯子。还记得上一次吗？差点让我们被捕。“

“我知道。但是，他精通电子设备。“皮特的一只手向旁边划拉了一下，“那么，你进去？“

嘎斯摇摇头，“我可不这么想。至少现在不行。“

皮特皱起眉头，“为什么？“

嘎斯没有回答，皮特耸了耸肩，给自己到了一些茶。他呷了一口，

做了个鬼脸，“真苦。“

嘎斯微微一笑。

“有什么好笑的吗？“

嘎斯摇了摇头，“没有。“

“嘿，“皮特说，“我们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商量一下。“

“什么事儿？“

“我想查理曼那儿可能会出问题。“

嘎斯膘了他一眼，“什么问题？“

“嗯，你可能没有注意，你只顾应付你自己的状况了。但是，我感觉有点异常﹣﹣嗯，他有点不对劲儿。我想他遇到麻烦了。我想他可能和魔鬼做了一笔交易。我对他进行了监视，靠这种低级的方法。所以，我发现了另一个家伙，不过，那个家伙不住在唐人街，明白吗？另外我还﹣“

“不。“嘎斯将汤碗推到一边。

“你说'不'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这样，查理曼本应该告诉我们的。我们和他认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不知道，嘎斯。他行为有点反常。“

陈又给他们送来了食物：嘎斯的鸡肉炒面，皮特的糖醋里脊。嘎斯将放在蜡纸包里的松脆的面条洒在上面。几分钟之后，耳朵里听到的只有叉子和盘子碰撞发出的叮当声。他们好多年没有使用过筷子了。

过了一会儿，皮特脱口说道：“嘿，伙计，你怎么了？““没什么。“

“骗子就别瞒骗子了。我认识你已经二十年了。“

嘎斯停住嘴。“没错。“他将叉子架到盘子上，“当我坐在医院的候吗？你能够﹣﹣我能够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来。“诊室时，看到周围到处都是病人。他们绝大多数都病得很重，你知道皮特点了点头。

“那个医生迟到了一个多小时。我不知道那些混蛋为什么不守时，明白我的意思吗？“

皮特发出局促的笑声，“如果我们迟到那么久，早就被骂得狗血喷头了。“

嘎斯点点头，“我当时坐立不安，你知道吗？所以就在走廊里散步。散步的时候，我发现走廊的另一端有一部投币电话。我从它旁边经过时．看到一个女人在打电话。“

皮特叉起一块菠萝。

“她穿着病号服，一边打电话，一边哭。“

“妈的。我最不愿意看见女人哭了。“

“我也一样。所以，我转身往回走，但是，转身时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嘎斯停顿了一下，“我觉得她有点眼熟。我不知道是哪熟。她的脸。还有她的声音。以前我听到过。“

“是吗？“皮特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从里面抖出一支香烟。

“我离开时走得很慢，我能够听到她说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后来证明她正在跟她的保险公司通话。要求他们支付换一个新肾脏的费用。但是，他们不愿意支付。她一直在哀求他们，皮特。她说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需要帮助，不然她就得死。“

皮特划着一根火柴将烟占上，“大难了。“

“她看上去状态很差。瘦得皮包骨头，脸色苍白，整个身子佝偻着。“他愤怒地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说，那个女人随时都会跪倒在地上，没有一个人会伸出一个手指头帮她。“

“或许她的﹣﹣你叫什么来着﹣﹣或许她的大限将至。“

我是怎么认识她的。““我不知道。正当我转身准备朝医生的办公室走去时，突然想起来

“怎么认识的？“

嘎斯舔了舔嘴唇，“我们。伙计。她是我们的一个目标。“

“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在市中心的那次行动吗？大约六个月前？“

一个不安的表情出现在皮特的脸上，“就是有个妇女在卧室里，而我们不得不﹣-“

“对。我们﹣﹣我们弄走了那个玉雕大象。“

“不，伙计。你搞错了。可能﹣-“

“我告诉你那就是她。你就是那个……“他停顿了一下，“那个关照过她的人，记得吗？“

“我记得。“皮特皱了皱眉，“嘿，你认为那是﹣-?“

“我什么都没有认为。除了因为她付不起该死的换肾费用，她就得死。“

“妈的。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是吗？“皮特摇了摇头，“可是，我没有伤到她的肾呀。我们只是搞了她一下而已。“

“你这样想的？“嘎斯平静下来。

“嘿。“皮特继续说道，“你之前想过这件事情吗？“

“没有。“

“我也没有，不过，波利……记得波利吗？“

“我们和他一起干过几次，对吗？“

“对。他现在住在北岸，干着老本行。他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一家后来，他突然想起来五年前他搞过那个地方。同一个地方。但是，那次，他弄响了警报，有个家伙拿着猎枪追赶他，最后差点一命呜呼。“嘎斯紧闭双唇。

“嘿，别用那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上帝没有让她挡你的路。但事情就是这样。她的运气用光了。但你的没有。“皮特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对了，麦克﹣﹣就是那个新卖家﹣﹣说那只大象他可以给我们一千美元或者更多“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皮特独自一个人到巴灵顿干了一票，然后又在温内特卡干了另一票。嘎斯坚持让他将赃物销给查理曼，但是，皮特不高兴那样做。他甚至都不想进那家当铺。嘎斯从中进行了调停。在那里时，嘎斯仔细观察了那个地方，想要寻找微型照相机、窃听器或者录音机之类的东西，但是，一样也没有找到。那个地方似乎还是老样子：破旧不堪，到处都是垃圾。他问查理曼那只玉雕大象他想要多少钱，但是查理曼说他不知道。他在等一个合适的买主。

几个星期过去了。市中心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彩带和音乐声。甚至唐人街也披上了盛装，而且即使你走在瑟马克，也能隐约听到圣诞项歌《平安夜》。皮特说服嘎斯到鲁普一家新开的餐馆吃午饭。那里的女服务员很年轻，而且食物很丰盛。

“你怎么样才能够重操旧业？“皮特隔着苹果馅饼问道，“你是对的比利就他妈是个疯子。“

“我不知道，皮特。“

“你还在想那个女人吗？“

嘎斯耸了耸肩。

“你认为那是他妈的你的错。你想为她做些什么。“

嘎斯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你向来就有这个该死的弱点。“

嘎斯又耸了耸肩，然后将馅饼吃完。他们商量好明天晚上一块吃晚饭。

吃过午饭之后，嘎斯在名为菲尔德的商场给自己买了一件冬装，然后开始在街上散步。他注意到一些孩子和家长在百货大楼的橱窗前手舞足蹈，救世军的志愿者摇着他们的铃铛，还有人在滑冰场里溜冰，人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为什么每个人都他妈的这么高兴？等到一月份，整条大街就会充满垃圾一样的未能兑现的承诺。但是现在，空气中充斥着承诺、希望和誓言。嘎斯将新外套的扣子系上。

有预谋也好，无预谋也罢，反正是在黄昏到来之前，他发现自己站在了密西根大街一幢公寓楼前。他们选择它的原因就是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他们光顾了不止一处公寓，事实上，他们那一天收获颇丰。除了那只玉雕大象，他们还搞到了一些珠宝和某个白痴藏在冰箱里的一沓钞票。

“居然弄到了冷冻钞票。“皮特过后大笑着说。

“真滑稽。“嘎斯回答道。

此刻，他抬头看着那幢楼一排排向外突出的阳台。她住在八楼，他记得。他数到了八楼。窗帘的缝隙处透出光亮。她在干什么？他惊讶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希望她是一个人在家。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到那只玉雕大象的。她是到国外某个地方旅行时买的吗？它是一个礼物吗？他在人行道上徘徊着，希望看到一些迹象，表明她已经找到了支付换肾费用的方法。但是，他看到的只有平整的大理石楼面，一层层的阳台以及窗帘四周透出的灯光。

他乘坐地铁然后转公交车去他位于城西的公寓。他打开电视机，看到了一个让人伤心流泪的电视剧，讲的是一个丢失的婴儿和他几近疯狂母亲的故事。找到那个孩子的机会非常渺茫。几分钟之后，他关掉电视机，拿出一瓶波旁威士忌。

3

第二天晚上，皮特告诉嘎斯自己临时有事，不能和他一起吃晚饭了，这也正合了嘎斯的心意。他在隔壁酒吧匆匆吞下一个三明治，喝光一杯啤酒之后，回家穿上一件黑色外套，同时戴上手套和绒线帽。他往衣服口袋里装了一把刀，一个撬锁工具和一支手电筒。然后又拉开抽屉，拿出一把0.38口径的左轮手枪。他将枪举到和眼睛平行的高度仔细观看然后插入枪套，并将枪套系在腰间。

在唐人街下车时已经过了午夜。从北极吹来的寒风冰冷刺骨。距离那家当铺还有一半路程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将身子移到阴影里。三个亚裔男子大摇大摆、神气十足地从他身旁走过去，仿佛这里是他们的领地一样。也许是吧，由于与俄罗斯人的媾和，如今这里到处都是“鲍里斯“和“万楚“之类的人。托尼和维托之流已经流落他乡。

嘎斯等在那里，直到他们走远，然后便溜进那家当铺后面的小巷。一盏路灯将昏黄的灯光投射到查理曼当铺的后门上。垃圾的味道很浓烈。当他掏出撬锁工具准备开始动手撬锁时，他发现这扇门是虚掩着的。奇。查理曼可是从来不会忘记锁门的。嘎斯将耳朵贴在门上。他听到悉悉窸窸的声响。老鼠？然后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不是老鼠。

嘎斯将撬锁工具放回到口袋里。假如查理曼还在工作，那么屋里的灯应该是开着的。所以里面的人不是查理曼。或许是另外那个亚洲人？查理曼一直在说想安装一个无声报警器，但是，嘎斯知道他太吝啬舍不得装。他悄悄走出小巷，来到店铺的前面，透过窗户往里面观看。该死！原来一直放在查理曼橱窗里的那个玉雕大象不见了！

突然，屋里的灯亮了，荧光灯发出刺眼的白光，把屋里照得通亮。借着明亮的灯光，嘎斯看到查理曼站在店铺的后部，用枪指着一个人。嘎斯眯起眼睛，伸长脖子。上帝！是皮特！就站在后门边，手里拿着那个玉雕大象。

嘎斯愣在那里。他本想猛敲窗户并大声喊叫，“嘿，查理曼，不要开枪。“他还想过将那把0.38口径的左轮手枪拔出来，但是，他知道他没有时间了。另外，他怎么能够朝他的销赃伙伴开枪呢？或许，他可以为皮特争取点时间。搞出点声响，转移一下查理曼的注意力。他朝前门走去，然后大声喊道：“都别动！你们两个人。“

皮特扭头一看，大吃一惊。查理曼也是如此。嘎斯扭动着门把手。“听着，这样不行。把枪放下。我们可以和平解决这件事。“

查理曼的枪不停晃动着，嘴里冒出听不懂的中国话。但是，皮特心领神会。他想来个声东击西，然后冲向后门。他刚把门打开，查理曼便扣动了扳机。蓝色的闪光让嘎斯眨了眨眼睛。皮特蹲下身子，腰弯得很低，脸几乎碰到门上。然后，窜出了房门。

嘎斯跑回到小巷里。皮特颓然倒在地上。手里依然紧紧攥着那个玉雕大象。嘎斯赶紧蹲下身子。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伙计？“他语气柔和地说道，“你怎么会这么干?“

皮特嘴里能够发出来的只有咕噜咕噜的响声。

警报声在远处响起。嘎斯抬头看见查理曼站在后门边歇斯底里用汉语喊叫着，同时挥舞着手臂。但是，嘎斯处于阴影之中，他知道查理曼看不到他。

店里响起电话铃声，查理曼离开房门返回屋里。皮特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嘎斯盯着那个玉雕大象。令人感到神奇的是，玉雕大象竟然没有破碎，但是，嘎斯看到它绿色的表面有几道裂纹。

警报声越来越大。闪亮的警灯距离这里只有一个街区之遥。嘎斯想将玉雕大象从他伙伴的手中拿出来，但是皮特的双手攥得很紧。嘎斯只能一个一个将他的手指掰开。他将大象揣进怀里，匆忙起身逃离了现场。

第二天早上，嘎斯用报纸将雕像包好，塞到一个购物袋里，然后朝市中心走去。街上到处都是乞丐。一年中的这个时候，大家都必须把手伸出去。他绕过一个盘腿坐在人行道上的妇女，她的面前放着一个黑色的水壶，还有一个手写的牌子，上面写着：“需要钱吃饭。“

当看门人让他在大厅里等候时，嘎斯开始变得局促不安。他不应该来这里。这是一个疯狂的举动。他正要离开时，看门人放下对讲机示意他上电梯。电梯上升时，控制面板上的楼层数字闪闪发亮，但是，申梯门却打开得很慢。当嘎斯最后从电梯里走出来时，那个妇女已经在走廊里等他了。她看上去和在医院里一样可怜。

他将购物袋递给她，“这是属于你的。圣诞快乐。“

她朝袋子里瞟了一眼，随即将袋子放到地上，“哦，这怎么可能。“

嘎斯将头歪向一侧。

“我想起你了，“她点点头，“还有你的同伴。“

嘎斯咽了一口唾沫，“他死了。“

“太糟糕了。“她几乎是用愉悦的口气说出这句话的。然后，她的脸上显出冷酷的表情。“但是，我想起你对我做的事情了，绳子，塞嘴，还有别的一切。你几乎把我给杀了，你知道吗？“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我﹣﹣我﹣﹣我希望这个可以帮到你。”

他低下头。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我在医院里看到你了，“她说，“我在打电话的时候。“

嘎斯抬起头，满脸惊讶的表情。

“后来，我到护士站弄到了你的名字。趁护士不注意，我甚至弄到了你的地址。我准备打电话给警察，把你抓进去。“

嘎斯的手指摸着外套上的纽扣，“但是你没有。“

“没有。“

“为什么？“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她表情神秘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想把这个还给你。它可值很多钱。“

“你想翻开人生新的一页吗？“

他耸了耸肩，“也许吧。“

“我们都想这么做。“她大笑起来，但是她的笑声听上去很空洞，他感觉有点不舒服。

“我们就这么默契吗？“他问道。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们将会很默契。“

这次又轮到嘎斯歪头了。

“我已经想了很久。“

“想这个玉雕大象吗？“

“不。“她将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把0.22口径的手枪，“你原来不知道我们有同样的血型吗？“

嘎斯皱了皱眉头，“啊？“

她做了个鬼脸，“其实，我要说的是，你来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了。“她把枪高高举起，目的就是不伤到他的肾。

“去你妈的圣诞快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