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大功告成

李世勣面有戚容，悲伤地说道：“陛下，昆丘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社尔八百里急报，安西都护郭孝恪，郭孝恪他……”

说到这里，李世勣不禁哽咽。他和郭孝恪是过命的交情，当年在瓦岗寨时，就一起镇守黎阳。李世勣第一次投降李唐，正是由郭孝恪奉表入朝。武德二年李世勣之父被窦建德俘虏，使得他被迫投降窦建德，郭孝恪不离不弃。武德三年，又和郭孝恪一起带着几十个骑兵从窦建德那里逃回长安。

没想到郭孝恪天不假年，从此阴阳两隔。

看到李世勣这个样子，李世民顿感脑袋一阵眩晕，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追问道：“郭孝恪怎么了？”

“郭孝恪战死了！”

“战死了……”

郭孝恪是阳翟郡公，金紫光禄大夫，安西都护、西州刺史，昆丘道行军副大总管。贞观朝以来，唐军东征西讨，所向披靡，还从来没有过这一级别的大将战死沙场。

“噗——”

连番打击之后，李世民再也压制不住喉头的血腥味，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陛下！”“父皇！”

甘露殿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御医到哪了？来人，再去催！”李治大声喊道。

“王伏胜！”

“在！”

“你立刻回东宫，去找王玄策，叫他把天竺方士炼好的长生药送过来！”

李世民这次病情比上一回吐血严重多了，直到夜幕降临，御医们还在内寝抢救。

收到李世民病危的消息后，长孙无忌、褚遂良、张行成、高季辅这几个宰相也都赶到了甘露殿。

李治抱着长孙无忌的脖子，号淘痛哭，悲痛欲绝。

“舅父，都是稚奴惹父皇生气，才使父皇的病情再次恶化！”

长孙无忌正色道：“殿下不要自责，圣人的病情与你无关！圣人病情恶化，是因为骤闻郭孝恪战死的噩耗，哀念郭孝恪导致的！”

李世勣、褚遂良、张行成、高季辅也纷纷安慰李治。

这时候，尚药奉御许孝崇从内寝走了出来。

长孙无忌赶紧问道：“许奉御，圣人的龙体怎么样了？”

许孝崇面有难色，斟酌道：“长孙司徒，太子殿下，诸位相公，入冬以来，圣人的身体本就虚弱，五天之前，又因气急攻心呕血过。那天下官就曾劝过圣人，不可再操心国事。没想到今天又呕了血，下官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圣人时日无多了！”许孝崇战战兢兢地说道。

李治闻言，放开长孙无忌的脖子，冲过去揪住许孝崇的衣领，怒道：“许孝崇，你敢再说一遍！”

“殿下息怒！”许孝崇无奈，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御医难当啊！

连忙道：“下官一定会竭尽全力医治圣人，只是圣人病在骨髓，司命所属，能不能为圣人延寿，只能看圣人自己的造化了！”

长孙无忌也劝道：“殿下，快放开许奉御！许奉御是大唐最好的医士，相信有许奉御的妙手回春，圣人一定会没事的！”

李治这才松开许孝崇的衣领，抹着眼泪，心里暗道，父皇如果没事，那他就有事了！

说道：“许奉御，几个月前，右卫率长史王玄策破中天竺，得方士那罗迩娑婆寐以归，自言有长生之术。父皇颇信之，深加礼敬，使合长生药。

在孤的催促下，天竺方士已将长生药炼成。今父皇之病，若许奉御的药石针灸不能医，何不试一试天竺国的长生药。”

“长生药……这……”许孝崇无语，又不敢再触怒李治，小心翼翼地回道：“殿下，下官对天竺长生药的药理不明，是不是谨慎一点。”

李治立刻装作一副孝心可嘉，已经不可理喻的样子，怒道：“许孝崇，你刚才还说父皇的病，已经是司命所属，听天由命。你医术有限，孤也不怪你。可是孤拿出长生药，你又对长生药推三阻四，是何居心？”

许孝崇拿李治没有办法，只好求助长孙无忌：“长孙司徒，圣人龙体虚弱，下官虽然对长生药的药理不明，但古来有言长生药者，多为豹狼之药。

圣人服之，如能奏效，那固然好，可是一旦加重圣人的病情，恐怕真的就无力回天了！”

长孙无忌捋着长须陷入沉思。

稍早的时候，他已经听表弟高真行讲述过今天发生在甘露殿里的事情。也许是被《卖炭翁》这首诗所迁怒，李世民对李治私自微服出宫的行为表现出极为不满的态度。

李治虽然现在储位稳固，但依旧不可掉以轻心，一旦失宠，濮王李泰就可能卷土重来，还有吴王李恪，也曾多次威胁过李治的储位。

这都不是长孙无忌愿意看到的事情。

未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长孙无忌眼底闪过一丝狠色，问道：“许孝崇，你老实告诉我，圣人还有多少时日？”

许孝崇咬咬牙，说道：“每日服用固本培元之药，再加以针灸，至少能为圣人延寿一个月！”

“圣人要的是千秋万岁，一个月有什么用？用药！一切责任由我长孙无忌负责！”

李治大喜，立刻命王伏胜去把已经在殿外等候好几个时辰的王玄策叫进来。

……

贞观二十二年闰十二月二十九凌晨，白日繁华喧嚣的长安城早已归于宁静，万籁俱寂，只有打更人的梆子声偶尔响起。

突然，“当，当，当，当……”太极宫里传出一连串低沉的钟声，响彻整个夜空。

长安一百零八坊，东到春明门，西到金光门，都能听到低沉的钟声，无数长安人从睡梦中惊醒。

被钟声吵醒的李义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以为已经到了五更三点开坊门的时间，打着哈欠从卧榻爬起来，要去演武厅练武。

心说昨晚早早就入睡了，今天怎么这么困。洗梳更衣之后，走出耳房，却发现天色不像是快要天亮的样子。

这时候，守夜的金环提着漏壶走出来，说道：“三郎，还不到四更天呢，今天怎么这么快就敲钟了？”

“你说现在还不到四更天？”李义匡连忙从金环手里接过漏壶，仔细一看，果然才三更四点。

想起刚才的钟声，李义匡顿时大笑不止。把漏壶丢在地上，揽起金环的小蛮腰，在她的樱桃小嘴上狠狠亲了一口。

笑道：“大功告成，亲个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