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欲加之罪
“四舅？”长孙无忌愣了愣。
长孙无忌正是其父齐献公长孙晟第四子，但是他的几个兄弟早就亡故了，所以一直以来，李治都只称呼他为“舅父”。
但很快，长孙无忌就反应过来，李治口中的四舅，指的应该是他的表弟高真行。
可是高真行不是在几天前被任命为剑南道黜陟使前往蜀中了吗？
看着李治从容自若的样子，长孙无忌就是再傻也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了。
只听李治冷声道：“宣高真行！”
经通事舍人萧嗣业传声，右千牛中郎将秦怀道走出两仪殿宣召。
秦怀道刚出两仪殿，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
只见两仪殿四周都已经被北门禁军包围，秦怀道才走出两步路，就被飞骑卫士拦了下来。
秦怀道连忙向站在不远处的程知节求助：“程叔父！”
“放行！”
“唯！”飞骑听到程知节的命令，立马放开通道。
秦怀道三步并两步走了过来，程知节、李义匡、高真行都站在同一个地方。
秦怀道小声道：“叔父，道衍，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义匡解释道：“秦三兄，你不用担心，伯父率军围困两仪殿，正是奉了圣人的敕命。”
秦怀道稍感心安，点了点头，对高真行道：“乐安公，圣人宣召！”
“是！是！”终于要直面长孙无忌，高真行又忍不住慌张起来，双脚仿佛重如千斤，抬不起脚步。
李义匡轻咳一声，说道：“乐安公，进殿之后，别忘了家父的右屯营！”
高真行顿时心里一凛，不敢再胡思乱想，拱手道：“多谢武安侯提点，在下进去了！”
高真行跟随秦怀道走回两仪殿门口，秦怀道大声道：“宣尚乘奉御高真行觐见！”
话音落下，高真行趋步走到御前，俯身拱手道：“臣高素参见陛下！”
一时间，两边文武的目光全都落在身着崭新官袍的高真行身上，长孙无忌更是用冷厉的眼神死死盯着高真行。
“平身！”
“谢陛下！”
高真行缓缓直身抬起头来，把他额头上的伤口展现在众人面前。
李治道：“四舅，当着众卿曹的面，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吧！”
“遵旨！”高真行顶着长孙无忌要吃人的眼神，坦白交代。
先陈述长孙无忌怀疑御史台弹劾褚遂良与李治有关，命他暗中调查。
又交代了在弹劾孙伏伽的前一天，长孙无忌召集于志宁、柳奭、来济、高履行、唐临、长孙祥、段宝玄、崔敦礼、高敬言以及他在长孙宅中，商讨第二天弹劾孙伏伽事宜，有朋党之实。
高真行说完，于志宁、柳奭、来济等被点名之人，顿时惊慌失措。
柳奭刚才就认为被长孙无忌愚弄了，见此情况，立马跳船切割，出班跪地道：“启禀陛下，那日长孙无忌邀罪臣赴宴，期间确实商谈了弹劾孙伏伽一事。当时罪臣虽然以为不妥，但长孙无忌权倾朝野，他明言要弹劾孙伏伽，罪臣不敢不从，只能虚为委蛇，致使孙伏伽蒙难。
罪臣罪该万死，任凭陛下发落！”
因为高真行的背叛，长孙无忌本来已经气急败坏，没想到柳奭又跳出来给他补了一刀。
可惜长孙无忌还没有剑履上殿的待遇，否则一定拔出剑把这两个人碎尸万段。
于志宁性格怯弱，早就被吓坏了，看到柳奭这个样子，也慌忙跪地请罪。
来济、高履行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李治冷声道：“不必着急请罪，你们接着听四舅把话说完。”
高真行继续说道：“长孙无忌以为陛下疑己，又暗中授意臣监视濮王泰，若濮王有异动，便以此诬张行成、高季辅与濮王交通。
长孙无忌曾对臣直言不讳，张行成、高季辅皆佐命之臣，只要除掉二人，陛下再无羽翼，大权便可尽归长孙，行隋文之事！”
一直保持沉默的长孙无忌听到高真行的最后一句话，再也忍不住，怒叱道：“高真行，你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行隋文之事？”
一不做，二不休！现在的高真行，比李治还想要置长孙无忌于死地，冷笑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高真行进殿前，高季辅就已经和长孙无忌针锋相对了，没想到长孙无忌竟然这么恶毒，想要利用李泰来诬陷他，大骂道：“长孙老贼，你身为文德皇后之兄，国之至亲，先帝、陛下对你何其恩宠信任。先帝将三省政事全部委于你，圣人即位后，更是进你为太尉，位极人臣。你不思匡君辅国，报答先帝、陛下恩宠，反却结党谋逆，罪恶深重，天地不容！将来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见太宗文皇帝和长孙文德皇后！”
李治也痛心疾首地说道：“家门不幸，长孙氏屡有异志！昔日皇考登基时，长孙安业便阴结李孝常谋反，皇考念及亲情，法外开恩，仅将其流于巂州。没想到朕登基后，舅父你也生了谋逆之心，实在令朕痛心啊！舅父，四舅刚才之言，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长孙无忌昂起头，看着李治装作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冷笑道：“陛下，程知节、李君羡二人今天没来早朝，他们现在应该在臣的寒舍吧？”
“程知节就在两仪殿外，舅父要朕宣召他进殿吗？”
“哦？那就是李君羡在臣的寒舍了！”
李治皱眉道：“李君羡身在何处，似乎与舅父谋反无关吧？”
长孙无忌不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五天之前，高真行被任命为剑南道黜陟使，如果臣没有猜错，高真行应该就是那一天被陛下所控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高真行额头上那显著的伤口，定是被屈打成招。今天他在殿上所说之言，不过是他为了保命编出来的，臣有什么好辩解的！
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要杀臣，何必大费周章！昔日隋炀帝杀高颎、贺若弼、宇文弼，今天轮到臣长孙无忌，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