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还你

戚继光没有急于宣告自己的胜利，他单手持枪，一动不动，宛如天神一般注视着季和夷。

季和夷尝试站起身来，可他的膝盖受到戚家枪的重击，伤了筋骨。

每次尝试都让他右脚哆嗦的厉害。

陈大成着急道：“徐大人，快让季小兄弟认输吧。”

徐仲平双手抱胸，面部凝重，他知道大明武将天花板的戚继光是难以战胜的，但他也了解季和夷，他不会服输。

王如龙双手握拳，兴奋地说道：“陈将军，我看得热血沸腾，这小子绝不简单。”

“你还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有人和总兵大人缠斗这么久？”

陈大成努力回忆，自从他加入戚家军以来，属实没见过一人在戚总兵手上撑过一炷香的时间，更别说碰到戚总兵一根毫毛。

在他们这些戚家军眼中，戚继光就是天神。

他咽了一口口水，站到一旁，大气不敢出一声，他知道这场战斗还要继续下去。

季和夷青筋暴起，他用梨花枪撑着地，勉力站了起来。

这些时间，让他喘了不少气。

如果是真正的武斗，他早就被戚继光打趴下了。

这是戚继光给他的试练，他不能丢了徐仲平的脸。

他怒吼一声。

用左脚蹬地，重新发起进攻。

“和刚刚一样的招数。”

戚继光爽朗的笑着，打算用戚家枪硬接这招。

“还你！”

没有想到，季和夷如刚才戚继光一样，迅速变招，枪尖点地，腾空跃起。

显然，他想越过戚继光的头顶，攻击他的后背。

“雕虫小技！”

戚继光的收招如此之快，让所有人惊讶。

他几乎在一刹那，举起枪身向空中扫去。

他已经预判了季和夷的行动。

众人暗叫不妙，在如此高度，被戚继光挥枪砸中，那定会受到重击。

恐怕季和夷再也站不起来了。

“你中计了！”

季和夷狡黠一笑，众人才发现他的一跃并没有这么高。

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受伤的缘故，实际上是他的计策。

他让戚继光的注意力在他头顶，而迅速压低重心。

最后，季和夷如闪电般向戚继光的胯下滑过。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戚家军绝对不会使出这个招式，在他们看来军人的尊严大于一切。

而季和夷不同，他出生暗巷，早已把什么狗屁尊严抛之脑后。

兵不厌诈，兵书上是这么说的。

韩信还能受胯下之辱，他季和夷有何不可。

戚继光显然没有预料到季和夷的这一招，他眯起眼睛，心中无限感慨。

这小子还要给他多少惊喜。

季和夷穿过胯下，回身旋转枪头，加快梨花枪的刺击速度。

这下，轮到戚家军惊呼，戚继光貌似来不及应招，也就是说季和夷不但能碰到戚继光，甚至会赢得和戚继光的战斗。

在大明还没有人能够做到。

兵器碰撞的声音异常的大，金属摩擦的火花一瞬而逝。

梨花枪以飞快的速度旋转、掉落。

戚家枪抵住了季和夷的喉咙。

他输了，输的很彻底，没有任何胜算。

戚继光的动作快过闪电，甚至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战斗就结束了。

他的头轻轻一歪，挥动枪杆打掉了季和夷的梨花枪。

空气仿佛静止了。

“哈哈哈。”校场上传来戚继光豪迈的笑声。

回荡在空中，久久不能散去。

“好小子。”

“我输了。”

一根发丝随风飘落下来。

宛如羽毛般轻盈。

季和夷的枪尖擦到了戚继光的发髻。

按照他们的约定，季和夷赢了。

获得了戚继光的认可。

校场传来了欢呼声、鼓掌声，最后演变成呐喊声。

季和夷筋疲力尽跪在地上。

他真的胜了吗？

他大声呼喊，似要呕出灵魂。

泪水夺眶而出。

这么多年在暗巷的苦练，获得回报。

他的努力被所有人看到，被徐仲平赏识，被戚继光认可。

身为一个贱籍，那是何等的艰辛，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多少个日夜，他独自在偏僻的角落练习、揣摩枪法。

甚至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只能自制了一把长枪，时间久了，枪尖都已生锈。

那是他的汗水和泪水。

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他感觉温暖无比。

他第一次感受到晴朗的天气、香甜的空气。

阳光中一个人影走来，向他伸出了右手。

是徐仲平！

他紧紧抓住那只右手，再也不放开。

“恭喜你。”徐仲平的声音温柔而平和。

戚继光出现在他身边，“小子，好身手，我好久没这么兴奋了。”

季和夷摸摸鼻子，站起身来，可他的右腿传来一阵巨痛，踉跄一下，差点又倒下。

徐仲平的手紧紧握着他，又把他拉了起来。

戚继光叫来了主簿，说道：“按照胡大人的意思，凡是跟随船主出海抵抗倭寇者，官升一级。”

“你是贱籍，又无军籍在身，按例我不可给你告身。”

戚继光拿起笔来，寥寥写了几笔，把告身递给季和夷，“不过魏武说过唯才是举，今日我就破格提拔你为什长，入我戚家军的军籍，跟随船主，为大明效力。”

“多谢总兵大人。”季和夷双手接过告身，迟迟愣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徐仲平知道戚继光已属帮忙，这什长是营中最低级的官职，不过是五人之长，不过也大小算个官职。

作为贱籍的季和夷能够入籍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不过，贱籍改籍比他想象中的容易。

转念一想，明太祖的祖宗之法已经过去多年，只要上位者开口应该不是难事。

总管是好事，徐仲平也不去多想。

正在众人沉浸在欢乐中时，一个斥候跌跌撞撞走了过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道：“报告总兵大人，不好了，倭寇突袭新河，我们快守不住了。”

“什么？夫人呢？”

“夫人不肯提前撤退，势要跟百姓一起守城，现下被围困在新河城中，等待大人救援。”

戚继光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

徐仲平从来没看过他这种表情。

“拿地图过来！”戚继光说道。

陈大成拿来了江浙地图，戚继光端详了一会儿，下达命令道：“胡守仁、楼楠！”

“在！”从人群中走出两位将领。

“你们带兵500驰援新河！要快！”

陈大成赶忙说道：“我们主力不去新河吗？夫人还困在城中呢？”

“所以要快！”戚继光反复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