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从连接位面开始倾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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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特别更新)占星师珀涅罗珀

(本章为【神话奇妙夜】,是单独扭曲过的暗黑神话故事)

(【神话】是本书大主线的内置核心,但由于时间和人物问题,可能会存在脱离当下情节的状况,因此不会算作当日更新章节(意味着后面还有正常剧情的两更),后续其他神话也不会作为收费章节。)

(本书的所有大剧情依托西方神话改编映射,但不需要了解神话也同样可以轻松观看。)

(本章五千字,若急于观看后续剧情,也可先行跳过,对浅层阅读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第一卷:永远织不完的布】

“一切都是从那根编织成丝线的光开始的;这也是我为什么最终使用它上吊自杀的原因。”

刚刚成为占星师的珀涅罗珀并不会意识到,多年以后,在她死去很久很久之后...

会有一个灰青色眼眸的摄影师得到这样的回答。

毕竟,身为一名占星师,她似乎已经参透了“命运”这种事情。

珀涅罗珀并非凡人,她是高贵的王女,是英勇无畏的奥德修斯的妻子;更重要的是...

她是贞洁的象征。

她明白这一点。

“所以,就算你知道了奥德修斯已经死去的事实,你也不愿意与我再婚,对吗?”

巨大的宫殿之前,那个跪着的男人抬起头;他的语气轻浮,面目不清。

“当然不是。”

“我只是在为死去的上一任国王,也就是我的丈人编织寿衣;他的魂灵足够强大,能在死去之后脱离身体而不逸散。”

“所以,在我答应你之前,还要给它编织一件华贵的新衣。”

尽管珀涅罗珀很讨厌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言语,但她并没有说谎。

她终会和另一个人成婚的,尽管她此刻不愿意接受这些,但这就是终将会抵达的事实;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一个占星师。

【奥德修斯已经死了,葬身在世界之海的鱼腹之中。】

这是她亲自得出的事实。

这很荒谬,有时候,再次观察夜空的时候,她会陷入无穷的懊悔与遐想:会不会是当时自己占卜的星象错了?

会不会,是那再简单不过的星象,还隐藏着什么特殊的讯息?

会不会,奥德修斯其实并没有死?

但这终归只是她的幻想而已:占星师最出色的特征,就是她们会无条件相信自己得出的星象。

换句话说,自以为参透了命运的人,都是不愿意再改变命运的人。

“既然奥德修斯已经死了,那你为什么不与我成婚呢?”

另一个男人同样在她身前跪下,他的声音更加厚实。

“难道,你对奥德修斯的爱,甚至能超越星象描绘给你的事实吗?”

珀涅罗珀于是又将自己要先为丈人编织寿衣的借口与对方说了一遍;那个男人最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但她却愈发觉得荒谬。

是啊,对于那个刚刚成亲,就四处征战的丈夫...

她对对方的爱,究竟是怎么才能承载出如今一切的苦难的?

“因为我是贞洁的化身。”

她这么呢喃着,找到了自己不愿意答应对方的原因;她是一个王女,她是特殊的,她得展现出她的特殊,那就是贞洁。

于是,她每日每夜站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央,使用纯金打造的机杼缝补那件寿衣;她将那件寿衣拆了又缝,缝了又拆。

这是一种不敬,对王国权力的不敬,对死者的不敬,但那无所谓。

不会有人发现她的问题的,因为她是一名占星师,或者说,一名高贵的巫师。

巫师是能将思绪转为为神迹的人,巫师的行为,不需要被常人理解。

珀涅罗珀使用的那台巨大的纯金机杼,是传说中神明赐予王国的魔法容器;它用一种特殊的金丝作为原料,织出的布匹,能被早已死去的魂灵穿上。

穿上金缕衣的魂灵从此不会消散,而是能以透明的形态,永远徘徊在世间;而她,珀涅罗珀...

她是整个宫殿之中,唯一懂得魔法的女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亲手拆掉了那布匹太多遍,又重新将自己的生活缝补起来;她甚至杀死了自己身旁的十二位女仆。

这是她占卜得出的结论:那些女仆会发现她的秘密,而她的命运是孤独终老,所以她必须杀死她们。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神赐的机器出了问题,用于编织的其中一根金线,或许是因为被反复拆卸过太多次,终于断掉了。

于是机器不再运作,一缕一缕的金色丝线,不再是规则地钻入纺车之中。

它们变成了逃逸黑洞的光,真真切切的光。

“这些金色的丝线...是用“光”缠绕而成的吗?”

慌乱之余,珀涅罗珀将那光用手捧起,心中居然升起了一种兴奋;身为一名占星师,她当然会对未知的魔法力量感到好奇。

而更令她兴奋的点在于...

她突然意识到,或许除去编织那永远织不完的金缕衣之外,自己能利用这金色的丝线,完成另一个宏伟的计划。

一个不改变命运的计划。

断裂的金丝线并非无法使用,如果运用得当,或许同样能起到“留存魂灵”的效果。

而她是珀涅罗珀,当前王国之中最出色的占星师之一,也同样是最擅长编织缝补的人。

只要用这些断掉的丝线,编织出符合奥德修斯魂灵体型的金缕衣,将对方游荡在世间的魂灵留住。

然后,再制造出一个同奥德修斯一模一样的人偶...

她能创造出一个全新的奥德修斯;那个奥德修斯拥有完美的躯体和魂灵,而对方早已葬身鱼腹的占卜结果,也同样不会被自己打破。

于是她等待着,一点点将断裂的金色丝线收集起来。

“嗯...我看看,这台机器并不是因为反复工作才损坏的。”

时间又过去不久后,一个名为“永恒”的年轻男人来到了宫殿之中。

他打扮的很是简单,却是真真切切的神使;他穿梭于不同的时间之中,那台编织金缕衣的机器,便是这个男人送给王国的。

而现在,他站在那故障的机器旁,用手敲了敲机器。

“贞洁的占星师,虽然我知道你正在做些什么,但这台机器确确实实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才报废的。”

“从那丝线之中,我嗅到了另一个气息;是那个家伙的力量才让这永恒的丝线断开的。”

男人的话让珀涅罗珀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台机器本身便是我赐给你的,明白吗,珀涅罗珀?”

“我名为“永恒”,所以我知道你会重复这永远编织同一块布匹的荒唐命运,这台机器便是我对你全部命运的阐述。”

“但现在,有个家伙搅乱了我的计划;他用他的力量,把你命运的循环打破了。”

“那个家伙...?”

“对,一个很讨厌的家伙;我敢保证,你会遇见他;而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命运变成一场比循环还要糟糕的悲剧...”

“那么就立刻放下你手中的丝线。”

男人的语气变得锐利,这让珀涅罗珀万分紧张。

对方是神使,或许随手一挥,便能将自己彻底淹没在时间的浪潮之中;但万幸的是,男人似乎并没有生气。

见到珀涅罗珀依旧攥着手中的金丝,名为“永恒”的男人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我名为“永恒”,珀涅罗珀。所以,你手中的丝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你就断开的东西。”

“机器已经为你修好了;你仍然还有回归原本命运的可能性,珀涅罗珀。”

“不过我已经知道了,这场对决,这次我又输了。”

他最后这么说着,让珀涅罗珀更加恍惚了;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对方早已经消失,而那台编织金缕衣的机器,此刻却已经恢复了正常。

它再次逸散出辉煌;金光在其上游走着,编织出珀涅罗珀心中的梦想。

那个神使说了很多,但她只相信自己相信的命运。

她要搭建出和奥德修斯一模一样的人偶,她要亲手为那件人偶穿上金缕衣,她要前往世界之海,将奥德修斯的魂灵找到,然后亲手...

将他复活。

“奥德修斯终将归来。”

她向众人这么宣誓着,人们都以为那贞洁的王女已经疯了,但只有她知道,她走上了最为正确的路途。

她规避开了所有的悲剧,却又精准实现了自己的命运;奥德修斯已经死亡,和他即将归来,当然不会相互矛盾。

她于是离开了王都。

她不再是那个王女了,她得到了更多的身份:商人,游客,海盗,甚至是靠出卖身体赚钱的舞女,这些都无关紧要。

她依旧是那个贞洁的珀涅罗珀,并非肉体的贞洁,而是...

一种作为魂灵独特性体现的贞洁。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复活奥德修斯;因此她为此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可以被冠名为“贞洁”,而她制造人偶的技艺,也在不同木偶匠人的指导下,逐渐提升。

一切就快完成了,珀涅罗珀这么想着。

她已经将奥德修斯的人偶制造了无数遍;它们都有残缺,有的没有腿,有的没有脑袋,有的没有心脏。

但那无所谓,那只是因为她的技艺还不够精湛,因为她太久没有见到那个亲爱的魂灵了,她已经忘记了对方的模样。

只要找到对方游荡在人间的魂灵,那么她便一定可以制造出世界上最为精良的人偶;而金缕衣同样也会被她编织出来的。

她会成为最出色的一段历史,她会被人标榜为“特殊的魂灵。”

她是珀涅罗珀,她是贞洁的象征。

而她的命运,马上就会被她亲手编织完成。

......

“所以,这就是你自杀的原因吗?”

在空荡荡的门前,莱因这么询问着对方。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但能在周遭流动的色彩之中,看出无数扇门的痕迹,而此刻,他正举着相机,相机之中...

珀涅罗珀打开属于她的那扇门。

“是的,我最终穷尽了一切,却并没有找到制造出完美人偶的方式;所有人偶,无论我使用什么材料,借助什么技巧,总会有残缺的地方。”

“我制造不出完美的人偶,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之时...”

“我一意孤行的命运便从此结束了。”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似乎在这诡异的空间之中,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她像是这个空间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你无比相信自己的命运,但最终却因为无法实现而崩溃了吗?”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这是一段很有趣的神话,莱因这么想着;虽然他不知道这里是哪,但他需要把这些东西记录下来。

他拿起相机,对着珀涅罗珀按下快门。

“对了,珀涅罗珀女士,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这个...我并不特别懂,但是我明白,这里是由无数间巨大的囚笼组成的空间。”

“囚笼?”

“对,祂用名为“记忆”的东西,把所有和祂相关的世界都囚禁在了这个空间之中,你也可以称那些世界为“位面”。”

“原来是这样,很感谢你的回答。”

莱因于是愉快地点着头,他的身影正逐渐淡去,他明白,这段奇妙的旅程,终将要结束了。

一张相片则缓缓从男人消散的形影中飘出,乘着灰青色的风。

......

“所以你真的觉得,那个满口谎话的家伙讲的故事就是真相?”

镜头一转,那个名为“永恒”的男人,此刻正把自己的大脸贴在镜头之上。

“珀涅罗珀没有制造出完美的人偶?”

“怎么可能!她可是我钦定的使徒,拥有我观测命运和循环时间的权柄,那么简单的一个人偶,怎么可能制造不出来。”

“她不是因为那么一件小事才自杀的;她的故事另有隐情。”

于是,在镜头之中,男人开始讲起珀涅罗珀在找到了奥德修斯魂灵之后的故事。

是的,所有人都以为,珀涅罗珀,那个奥德修斯“贞洁”的妻子,是因为无法实现复活对方才自杀的。

有人骗了它们。

珀涅罗珀找到了奥德修斯的魂灵。

她是如此出色,以至于一切困难在这个人偶师眼中都不值一提;她创造出了对方的躯体,她收集到了对方的魂灵,她编织出金色的缕衣。

她甚至,复刻了奥德修斯生前全部的记忆。

在那个完整的人偶面前,她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现在,她只需要将那段记忆放入这个人偶的心脏之中,便能彻底复活奥德修斯。

但她却终于明白了什么。

她这一辈子,一直在重复一件事情,那就是将一块布织了又拆,拆了又织;并非只是那块用于留存魂灵的寿衣...

而是她的命运。

将一块织好的布再次拆开,是为了防止布织好之后的结果出现;她不愿意与其他的王子再婚,于是她将金缕衣拆开来。

而现在,另一块布,被她织好了。

那就是眼前的,名为“奥德修斯”的人偶;她从一开始的目标便是“复活奥德修斯”,但她似乎早就忘记了。

就好像“我要完成寿衣”一样,“我要复活奥德修斯”,同样只是一个借口;她在通过这个借口逃避着什么。

而那种东西,名为“死的本能”。

她是珀涅罗珀,她是奥德修斯的妻子;她的生活很是无趣,每天除去缝补衣物,等待丈夫归来以外,便是观星和处理政务。

那是没有意义的生活。

于是她终于明白了,她不是想复活奥德修斯,她只是想给自己看上去毫无意义的生活找那么一个奋斗的目标而已。

而现在,这块名为“目标”的布一旦织成,那么她的人生也就彻底没有了意义。

复活了奥德修斯,然后呢?

她回到王都,继续当那个无聊的皇女?继续王国的政治纠纷,继续整日整夜庄重的言行举止,继续那种...

毫无意义的生活?

她的人生再次没有了目标,她陷入了一种空虚,一种“没有意义”的空虚,她发现...

那种空虚正将她推向死亡。

“我必须把这块布重新拆开...对,没错...”

于是她重新拆开了那完美的木偶,似乎这木偶,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已经被她拆解过很多很多遍了。

拆开,再缝补,一遍又一遍,为了不让目标被抵达。

“帮我一个忙。”

最后,一个名为“谎言”的人答应了她的请求。

“帮我在我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我要忘记我能够制造出完整的奥德修斯这件事。”

“求求你了,利用你的“谎言”,帮助我忘记我已经达成了目标的事实。”

“当然可以。”

那个灰青色的形影轻笑一声,周遭风幕涌起。

【珀涅罗珀无法制造出完整的人偶。】

这个谎言于是很快乘着风,席卷了整个世界;它将所有人的认知和世界上的真相都扭转过来;它欺骗了所有人。

而在那谎言的暖风之中,一个平凡的、终于对生活不再感到绝望的人,幸福地自杀了。

至于她追寻一生的“命运”,此刻正和那块毫无作用的金缕衣一起,埋进涌动的风中。

......

“她白天动手织那匹宽面的布料,

夜晚火炬燃起时,又把织成的布拆毁。”——《奥德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