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消失的金色卡勒
“小伙子...生活上遇到再困难的事情，也不能放弃希望呀...”
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身旁是熟悉的大爷的声音。
未被白昼彻底净化的光洒在空荡荡的大街之上，只有不远处老头贩卖着烤红薯的摊位冒出烟气。
在新的清晨。
“你看，这圣湖这样清澈，照样因为太深而看不到底啊；这就好像我们的命运一样，再怎么纯净，也总会有晦暗的地方的。”
“因为它太深啦。”
莱因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原点；老头说着一模一样的话语，他的钱袋中空无一物。
于是他静静地等待着老头将话说完，随后如同往常一般，张开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
“这里面有一枚金卡勒，都给你了。”
他这么戏谑着，再一次。
于是老头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莱因就这么躺在原地，他的四肢都被圣湖水灼伤，那实在是太痛了，而如今逐渐反应过来一切的他居然有种疲乏。
那就好像是他参加了一场马拉松，直到最后一千米的时候，却有人告诉他...
“马拉松的尽头正在开一场派对！排队的主角，是一枚独自登上山顶的石头！”
这太荒诞了；毫无逻辑可言。
不过，想来也是，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故事吧；第一次的他并不知晓圣湖之城循环的秘密，但依旧在仅仅两天后便引来了暴雨。
如果拉冬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并非那时的他做错了什么，而是从起点上就出错了。
一个巫师，一个富裕的，能够随意释放天灾的巫师，恐怕并不会使那个“占星师”想要重复历史中的主角吧。
他缓缓从湖边爬起。
衣服的纤维已经被湖水烫得变形，此刻正凌乱地匍匐在他的身上；他空空如也的钱袋被丢掉一旁，大爷则回到了原点，像是个NPC一般开始卖起了烤红薯。
或许这才是一切的开始：一个投湖自尽未遂的，什么钱都没有的流浪青年的故事。
莱因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空旷的世界之中，他突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
人生并非轨道而是旷野，但这句话对于此刻的莱因来说并不成立；更多的时候，他渴望找到一个方向。
但，万幸的是，白昼之下，世界很快便被各色的人所挤满。
“卖烤红薯啊！新鲜的烤红薯，只需要两枚铜卡勒！”
“美丽的祖母绿宝石！用它献给你的爱人，让对方感觉到你的真心！这是一生只能买一次的宝石...”
“买宝石不如买红薯啊！我的红薯肉质透亮，比宝石还要鲜艳啊！”
“从圣湖之中长出的芦苇所编的纸！能够包裹住一切高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似乎在嘈杂的人群之中，也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个落魄的灰发青年了，于是莱因恍恍惚惚中站起身。
他发现自己的听力有些受损，似乎有无数的东西在其中沙沙作响，如果仔细听，还能将其和自己的心跳混合在一起。
就好像是在耳朵之中下了一场很大的雨一样；雨点落在树叶上，然后将枝干压弯。
“毕竟在圣湖之中泡了一圈...”
“拉冬那个老东西，真不把我当人看；他应该知道在暴雨结束后，自己会消失，但还是把我弄到了湖水里。”
“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脯。
他发觉自己此刻的呢喃愈发和当时“牧声之人”的语调接近了；被他吞入的黑色生物并没有滑入胃中，而是在喉咙之间攀附着。
于是，当气从肺部出发，就会被不断起伏的黑泥所阻隔；他的声音变得沙哑，甚至同时存在多个声调，就好像不仅仅只有一个人说话一般。
至于为什么要吞下那个东西...
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甚至是解开所有问题的关键，莱因这么直觉；而他不可能用手拿着。
“...”
机械飞艇的噪声则从天空上方传来。
莱因抬起头，他再次看见了那艘巨大的，已经在他面前死亡过两次的机械飞艇；而现在，后者正高耸地悬浮于空中，螺旋桨相互交织着，耀武扬威。
“那是机械飞艇，咋，这么稀奇？”
卖红薯的大爷继续用有些骄傲的语气说道，似乎他对于这种东西很是了解。
“再看也没用！那一架螺旋桨都抵得上我八辈子花的钱嘞！就你这吊样，不如早点找份活干，或许还能多看几眼。”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是...”
“附近有什么我可以干的活吗？”
于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央，世界似乎以两人的对话为中心展开；莱因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询问对方。
“我的脸和身体都被圣湖的水灼伤了，也不算特别有力气，有什么我的能做到的吗？”
“这个...”
“要不然，你去修地下管道？那管道老是维修，也不需要见光，只需要方向感足够好，不怕黑就行了。”
“而且，我听说...”
大爷憋住一口气，先是贼眉鼠眼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用手挡住脸，凑到莱因的耳朵旁，试图用口臭熏死对方。
“我听说，虽然我们这块地归生命女神管，但地下管道实际上都是由一个叫做“机械造物主”的教会负责的。”
“那教会...啧啧啧，听说比女神教舒坦多了。”
“怎么个舒坦法？”
“他不挑人嘞！只要干的好，只要你懂点敲敲打打的东西，什么螺丝啊扳手啊，就能成为正式的职工嘞！”
“你可别不信！我认识的一个人的亲戚的儿子，就是这么成为教会信徒的；现在每天都吃好喝好，睡到十二点钟嘞！”
“...”
修...地下管道吗？
莱因抬头看了看天空，后者依旧晴朗；于是他最终点了点头，在大爷的指导下，懵懂地挤进一个满是人的转角。
“不要挤！慢慢来！”
和红薯大爷所讲的完全不一样，修水管似乎并不是一个简单就能得到的工作。
人群挤成一堆，一开始还有排队的样子，到后来，随着那个戴着白色帽子的职工的一次又一次的否决声，已经彻底乱成了一团。
人群涌动着，将莱因挤来挤去，他被圣湖所灼烧的伤口便重新作痛；似乎他回到了一片更大的湖水之中，这片湖水更加燥热，浪潮更加汹涌。
“你叫什么名字？”
“...”
“问你呢！你叫啥？”
再回过神的时候，莱因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被挤到了白帽子工人的身前；他适才一直在向周围散播噪点，同时脑子中回荡着关于占星师珀涅罗珀的故事。
“叫啥？你不会说话？”
“莱因，莱因·伊文斯。”
他于是这么回答着，等待着自己被对方拒绝。
毕竟他并没有周围的人强壮，经过烧伤的脸也并没有那么讨喜；他没有介绍自己的长处，甚至没有大声地喊出，自己接受没有工资的加班。
“你被录取了，下去等着吧。”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白帽子工人只是挥了挥手，用羽毛笔在莎草纸上随便记录了一下。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莱因有些恍惚；他明白自己来对了，自己正在重塑正确的历史，但他根本不明白自己被录取的原因。
是因为他是...一个巫师吗？
他看向白帽子的工人，对方的眼角上扬，皱纹巴结成蝴蝶的翅翼，皮肤则很是黝黑。
“哈，你还隔着给我装上了？”
“你先前去那白房子里白嫖那个女的，不是挺懂行的吗？我是看你懂，到时候还得请你给兄弟们带路呐！”
周围的工人于是又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