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见
温念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毕竟上辈子她听完,便立马便出声反驳,刚好让人揪住了她的错处,让那王爷寻个由头,让陛下罚她,那时皇后打了个圆场,说让婢女代温念受罚。
小蕊就这样在外面的冰凉石阶上跪了两个时辰,由此落下了病根,一到冬天,腿便开始发痛。
也因此,她这辈子,只带了两个曾经背叛了自己的婢子。
现今的温念坐在矮凳上,听着那王爷的话,觉得说的倒是颇有道理,也不知自己上辈子为何那般生气。
大抵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
这般想着,温念还轻笑了一下。
谢崇看温念不接茬,自讨了个没趣,整了整衣角,又径直坐回去了。
只是他刚坐回去,便听到谢溪开口:“三叔此话怎讲?侄妻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三叔说话这般不堪听?”
话说的其实有些重了,谢崇本想在说些什么,被旁边的王妃拉住了,也就此作罢。
谢溪本想像温念邀功,却不想朝着温念望去时,发现温念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又落寞的坐了回去。
本想问问温念在想什么,又度量了一下温念现今对他的态度,也没在开口了。
温念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太聪明,听了谢溪他们的对话,只觉自己更不聪明了些。
谢崇的话说的其实十分模棱两可,只要上辈子只要自己不上赶着往上撞,随便打个哈哈便过去了,可自己偏偏就上赶着往上,才被人抓住了错处。
而引她入套的谢崇,在黎朝的皇室之中,其实算的上是最最耿直的那一批了。
温念一边想着,一边不断的下定着一定要和离的决心,不然,在和谢溪呆在一起,恐怕这辈子也会重蹈覆辙。
尽管温念自己多活一世,但她也仍不对自己能看穿谢溪之事抱有信心。
至于谢溪替她开口解围之事,温念其实并没有很放在心上,甚至更加感觉谢溪的冷漠薄情。
谢溪上辈子就看着自己往陷阱中跳。
这般想着,温念对着今日的宫宴只觉更加意兴阑珊,看似平和的觥筹交错之下,私下每个人却心思各异。
这日的宴席持续的实在有些久,温念有些坐不住,一是这宫宴实在无聊,二是她这样坐着,总是不自觉的想起自己在长春宫的死去的惨状了。
于是,温念向皇后请示之后,想要出去透透气,可是出去了,温念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她看着宫内无处不在的红墙,又觉得有一种狭隘的逼仄感,闷的她喘不过气。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着,逛了许久许久。
突然,温念觉得自己身后被人打了一下,她受惊的回头,只看到一位嫩竹般的身影,他身着浅青绣金长衫,直直的站在晴空之下。
皮肤白皙,骨骼却是薄而透的,眼睛湛黑,还透着光。
这衬的他更加神清骨秀,面若冠玉,恍若山间的一抹初雪。:“谢垚?你怎么在这。”
谢垚看起来也是十分高兴的样子,嗓音明快:“真的是你呀,温念,在你回头之前,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看错了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和熙的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自从你不做小公主的侍读之后,我就很少见到你了。”
“你刚刚离宫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在问母后,你什么时候在进宫呀。”
谢垚这样说着,温念的思绪也被他带回了从前,那时父亲将她送入宫,给小公主作伴读,祈望着她能学点知识礼仪的。
但她知识礼仪没学多少,倒是三天两头的惹祸,所幸惹的都是些小祸,类似于逃学呀,不交课业呀之类的。
她和谢垚是在一次逃课时认识的,原本是男女隔间的,但是一齐逃课的出口只有那一个,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从那个小口爬出去,一下就撞到了一起。
谢垚本来看着怒气冲冲的,后来又不知怎的平静了下来,指着她,磕磕绊绊的:“你若是以后做本殿下的跟班,本殿下便不治你今日不敬之罪。”
温念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扭头便走了,后来谢垚不知从哪里知道她是小公主的伴读,日日来学堂后来堵她,温念本来是很烦的,后来渐渐的看着他那张脸,又觉得没那么烦了,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熟悉了起来。
她们两人都同样的爱玩,熟识之后,逃课上树,什么坏事都一起干过,只是后来,小公主被陛下指派去和亲,温念离宫之后,她们便很少相见了。
后来等到谢溪登基之后,诸位皇子都被谢溪以种种由头赶去封地,又下令让他们无诏不得回京,再后来,谢溪实行削藩,谢垚与其他几位皇子相继起兵,却又相继被镇压。
温念想起来,自己最后一次看到谢垚,是他被送往午门凌迟斩首的路上,她在宫墙上远远的望着,一直到囚车变成一个小小的,看不见的黑影,才回头。
后来的宫人说,以谢垚为首的反叛军头目,被凌迟的整整三千多刀,其头颅被挂在午门暴晒三十余日。
那些宫人还说,一直到死前,行刑官问他们时,谢垚还仍在高呼:“我也未尝不可为帝。”
如今故人乍见,温念看到活生生的谢垚,又想起日前和她一起玩闹的小蕊,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谢垚看她呆愣愣,用手敲了敲她的脑门,后又想起她现今的身份,又飞快的将手收了回去:“看我俊逸的容颜看傻了?怎么连话也不会说。”
温念也被这一动作弄回神:“是呀,见到你太开心了。”
这下到是轮到谢垚愣住了,过了好一会,谢垚才像是刚找回自己的声音似的:“你的发髻好似被树枝蹭乱了,我帮你理理。”
温念本来是想要躲开的,但是却不小心绊住了不知哪里来的石子,竟直直的向着谢垚倒了过去。
谢溪找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落日的斜阳下,谢垚的手扶住温念的细瘦的腰肢,温念的发丝散落几缕,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柔光,杏眼般的眸子带着水,眉如远山之黛,眸如秋水之波,但又因为日光照着的缘故,看不真切,朦朦胧胧的,让人觉得是春日少见的春雾。
而谢垚的脸色带着可疑的红晕,似乎还想帮温念理好散落的发鬓。
看着到像是一对璧人,尤其是谢溪看见温念脸色带着几日少见的笑意时,几乎连脸都要气歪了,他黑沉着一张脸,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怒气:“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