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破不立
是荆无更。
他不知用什么手法，混入了墨府西院留下来的人中，跟着一起进了密道，来到这光背山。
身为岚州第一刺客，荆无更深知狮子搏兔，亦需尽全力的道理。
他杀人，只出一剑。
剑出即走，绝不停留。
这一剑，必是他积蓄良久，将精气神都炉养至巅峰的全力一剑。
这一剑，必是要在对方最为松懈、破绽最大的一刻刺出。
是以，在密道、在山洞，他都并未出手。
直至此刻，赵坤落败，燕歌得胜，最为松懈的一刻，他出剑了。
一剑，便划过燕歌的脖颈。
但却没有人头落地。
燕歌的身影缓缓消散。
“是残影！”
荆无更转身就走。
尽管燕歌实力远逊于他，尽管不知燕歌是如何躲过他这一剑的。
但他仍不停留，转眼已在数丈之外。
狂蜂浪蝶步。
他的身法极快，如发狂的野蜂。
动作却又极灵巧，似翩翩飞舞的蝴蝶。
而后，他又看到了另一只“蝴蝶”。
身法比他更美丽，速度比他更快，不知何时欺身到了他背后。
一双手也变得银灿灿，犹如白银浇铸而来一般，正向他的肩头拍来。
是燕歌。
荆无更简直不敢相信，燕歌怎么能跟得上他的速度。
他想要躲避，全力运转狂蜂浪蝶步。
但是忽然体内真气一滞，动作便慢了几分，被燕歌结结实实的拍在肩头。
一瞬间，一股无与伦比的雄浑真气涌入他的身体。
这股真气是如此的浩大，比之他苦修多年的真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使是他全盛时期也未必能抵挡，更何况他现在身体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真气运行有所凝滞。
他的真气还未来得及调动，那道涌入他体内的雄浑真气，便洪流一般冲过他的四肢百骸，顷刻间便将他的身体冲的支离破坏。
“你……”
看得出来，荆无更想说些什么。
但他却已再也说不出口。
他已坠落进无边的黑暗中。
看着荆无更因彻底失去意识而下坠的身子，燕歌不敢大意。
迅速从怀中抛出一把障目灰、软筋散、迷迭香……又射出几把暗器。
当荆无更的身体落地的时候，已成了一个浑身笼罩白粉的刺猬。
燕歌又连忙取出化尸水，手指在玉瓶上轻轻一弹。
里面的化尸水便天女散花般，落在荆无更身体更处。
荆无更身上冒出袅袅白烟，两三个呼吸间，便化为一滩脓水。
燕歌这才松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松到一半，他突想到了什么，偏头望去。
果然见那五脏俱碎，奄奄一息的赵坤正望向这边。
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痛苦、疑惑、惊惧、世界观崩塌……
又是一套化尸水套餐下去，地上又多了一滩脓水。
如此，燕歌又以狂蜂浪蝶步察探四周，发现周围并无他人隐藏后。
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出一口气。
“妈的，好快的剑，如果不是我早有准备，如果不是我的狂蜂浪蝶步跟他一样练到了第三层巅峰，绝对躲不开！他砍的是脖子，金丝甲也防不住！”
燕歌拍了拍胸膛，安抚此刻仍在狂跳的心脏，大呼侥幸，难得的爆了粗口。
他纸面实力远胜荆无更，有有心算无心。
却没想到还是差点翻车。
这让他下定决心，以后若不是百分百胜局，绝不轻易再兵行险招。
自他杀了张伟后，燕歌便一直惴惴不安，知道荆无更既把绝学《狂蜂浪蝶步》传给张伟，两人必定关系匪浅，他是一定会替张伟报仇的。
此后墨府一直戒备森严，荆无更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反而让燕歌感觉心中惴惴不安。
他深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日不除荆无更，他一日不敢废除体内真气，转修仙道。
此次赵坤叛乱，他敏锐的察觉到，这是荆无更最好的出手机会。
同时，却也是他解除威胁的最佳时机。
“亏得我在看到坤坤的一瞬间，就在上风口布下无色无味的清风忘忧尘，又故意和坤坤说话拖延时间。”
这清风忘忧尘乃是记载在《墨氏医术》第七层的一种极高明的迷药，不但无色无味，更是能阻碍真气运行，便是一流高手中招，也得翻车。
燕歌也是前几日，才将《墨氏医术》突破至第七层，掌握此药。
荆无更的那一剑，之所以没有命中燕歌，也有几分是中了此药的缘故。
而燕歌轻功与荆无更不相上下，能追上他，也是得益于此。
燕歌歇息了一会儿后，用干尸粉将荆无所化的脓水吸收。
而后戴上手套，小心地用玉瓶将干尸粉收集起来。
这可是上等的肥料。
上次他给门前的几株小树，施了张伟化身的肥料，长势极佳。
可惜光背山无草亦无木，却是无福消受这等好肥料。
燕歌也只好把它带回，喂给他居所门前的小树。
收完荆无更牌肥料，燕歌来到赵坤所化的脓水前。
想到赵坤临死前的精彩表情。
燕歌不得不承认，他心中还是有些许暗爽的。
“不过，这种东西，只有敌人死了，在心里回味才爽啊！”
若是敌人还活着。
他看到这种眼神虽然也很爽，甚至更爽。
但心底不踏实，总担心会被对方反杀。
“都说落叶归根，你虽然想杀我，但终归还是我的师弟，我不会让你曝尸荒野的。”
说着，燕歌洒上干尸粉。
他要带着师弟的遗体，回家。
……
收拾完作案现场，燕歌向着山洞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遇见了两个墨府的护卫。
燕歌久出未归，他们有些担心。
同时，他们也发现队伍中少了一个人，出来寻找。
燕歌心中轻叹口气。
知道那人多半在进入密道前，就被荆无更干掉，然后狸猫换太子了。
但他不好明说这一点。
于是跟着这两人一起，满山遍野找了两个时辰。
待天色已晚，实在没有收获，只好返回山洞。
……
嘉元城的混乱，一直持续到第七天才结束。
墨府成功镇压了内乱，将马天空为首的叛乱大军尽皆斩首。
但同时也损失惨重，不少高手重伤甚至阵亡。
独霸山庄和五色门，趁着惊蛟会内乱，大举进攻。
惊蛟会无力抵挡，只能一退再退，将占据的地盘拱手相让。
与此同时，嘉元城西彻底被兄弟盟、天霸门、铁枪会、结议社、青衣帮等大大小小数十个中小帮派占据。
墨府自顾不暇，无力派兵镇压。
因此，燕歌等人下山时，没有回墨府城西别院。
而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回到墨府总部。
对于燕歌平安归来。
墨府几位夫人都欣喜、欣慰。
“咯咯，小燕子，好久不见，过来让师娘看看有没有受伤，你现在可是墨府唯一的独苗，可不能再有失了。”这是泼辣火热的三夫人刘氏。
“这次你没有急着赶回来，也没有和他们硬碰硬，而是带人从密道离开，成熟了。”四夫人严氏赞赏。
“看娘他们把你宝贝的样子，大师兄你惨了，以后别想出去玩了。”墨彩环这妮子的关注点有些奇怪。
五夫人王氏依旧表情冰冷，只朝他淡淡点头。
墨凤舞也没有说话，但一双关切的眼睛却望了过来。
墨玉珠别过头去。
燕歌现在是墨府唯一的“男丁”，不容有失，她理解。
但似前几日那般危急存亡之刻，燕歌却没有赶来支援，她心中还是难免生出几分不痛快。
二夫人李氏失魂落魄，望着满目疮痍的墨府，尤其是藏书屋的方向。
“十年楼阁，百年藏书，都付之一炬，毁于一旦。”
刘氏很是“豪放”地揽着李氏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墨府重建后，会更漂亮的，到时候我给姐姐找更多的藏书。”
“是啊，不破不立，春蚕化蝶，凤凰涅槃，唯有大破，方有大立！”
望着墨府四处，正忙着清理废墟的惊蛟会帮众，燕歌心中喃喃自语。
他知道。
是时候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墨府都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动乱。
他已终于安全。
他终于可以废除真气，转修仙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