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线索
李愬书房中。
李怡在洛阳的城域图上比划着。
李愬对眼前的这位皇子诡异的行为,倍感惊讶。
一个七岁的孩子,应该是去找小朋友玩的年纪,怎么就学着破案?
“姑父,两位小王子的线索是穿着官靴,你就帮我查一下这段时间,有谁带着兵营出去外面巡逻的。”
李愬倍感万幸,自己那段时间是在老君山,一直待在小皇子的身边。
李愬撇一撇嘴,那两家伙,果然还是漏出了马脚。
打架的时候穿官靴那还好理解,好跑好跳。
扮山匪的时候那就有些···
李愬手摸下巴,史思明当年残留的败军,的确有些在洛阳败了后上山为匪的,这一点可以自圆其说。
此时的李怡底头着看地图,拿着李愬的步距尺还在上面量来量去。
李怡见李愬半天没说话,将目光从地图上转移到李愬脸上。
李愬立即将额头转到一边背对着李怡,假装是在思考。
“嗯,这是个有用的线索,军靴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说穿的靴码尺寸有多大。”
“脚上有啥特特征,有没有一瘸一拐那种。或者是平时走起路来大摇大摆那种。”
鞋码尺寸大,那是李文悦。
他的靴子比其它将士的都要大一丁点儿。一瘸一拐那是石雄,他从小家住山丘,稍微有长短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而李文悦却是走路更为特别。
只要是没在军营里头,这小子走起路比朝中得势的奸臣都要冲几分。
“没有。”
李怡一想,保义与崇德描述特征之时并没有说这些。
李愬一听大喜,只要不露这些破绽,那么此事就有回旋的余地。
婢女端来两杯茶,李愬接过一杯安心的坐在椅子上吹着烫茶,另外一杯婢女端过去,李怡让她放在茶桌上。
“不过那两个倒霉蛋说带头的是独眼龙。”
李愬将茶放在嘴边停顿了一下,还微笑的抿了一小口。
李愬还没想好说些什么,李怡放下手中的步距尺叹了口气。
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洛阳有八关守将,如果一个个的去问,那就太麻烦了,至少一个月。”
李愬上齿紧咬下巴。
看了一眼离开洛阳地域图的小皇子。
李愬轻松的呼出一口冷气,这正是他要的结果。
李愬看着向他走来身体娇小脸庞稚嫩的侄儿,果然小孩子的思考是有局限性的。
洛阳八关,同属留守大人号令。
若是他来破此案,也只用各个关卡派去两个人,李怡口中的一个月,在他这儿便变成了两日。
“皇子,那你有什么打算。”
李怡刚才坐下来,李愬立即又离开椅子站起来。
这让李怡感觉到很疑惑。
李怡突然感觉眼前的姑父,有那么一丝不对劲,自从他手中的点心掉在地上之后,眼神似乎在有意无意的回避自己。
李愬假装走向墨台,婢女翠儿连忙给他研墨,被李愬支开,这让翠儿以为是昨晚之事嫌弃她。
翠儿闷闷不乐的离开墨台,又来到李怡面前的茶桌上,那难看的脸色被李怡看在眼中。
被李怡误以为这是婢女有些讨厌他。
李怡此时心底的第一反应,都将山匪怀疑到翠儿身上。
翠儿倒完茶突然收起她那张板红的脸,勉为其难的看着李怡向他一笑。
这丫头到底什么,喜怒无常?
李怡眨眨眼,一脸郁闷。
李愬拿起松石在墨石里面研磨,里面的墨色早就可以落笔成书,李愬还是舍不得离开松石。
李怡觉得手中的茶太烫,就打开茶杯让它凉一会儿。
李愬见李怡往墨台上走来。连忙提起毛笔去蘸墨汁。
“侄儿觉得山匪劫了那么多金银珠宝,一定是将他们藏在某处。”
“那些金银都是大胜吐蕃后的战利品,也算是官银,只是做工上有些不同。”
李愬已经好些年没有自己研墨,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毛笔落纸间一大滴黑水珠落在纸上。
李怡见状说在口中的话停顿了一下。假装没看见,李愬立即将宣纸揉成一团丢进干净的纸箩筐里头。
“翠儿,来磨墨。皇子接着说。”
李愬叫一声,翠儿撇了撇嘴,也不出声直接走过来将墨块倒过来,放入墨台的墨块被她两三下就研墨好。
翠儿研完墨后抬头向李愬的手上看,李愬这才伸开手掌一看,手指头黑漆漆的一片。
翠儿见状将自己的白手帕递给李愬。
李愬直接伸过黑手指想让翠儿擦去。
翠儿不愿意,李愬用黑漆漆的手指抬到翠儿的脸前。
李怡自顾自的说着,并没有观察到李愬那些细微的小动作。
“不管是官兵还是山匪,都不会明目张胆的将这些钱花出去。”
“哼!”
翠儿,噘嘴一哼,一把抓住李愬漆黑的手指,拿起白帕,还是捣鼓。
李怡见自己的发言被婢女突然一哼给打断,微感尴尬,但李怡还是楞了一秒接着补充道:“应该会找个地方将银子给熔了,弄成碎银子,或者找钱庄换成铜钱。”
“嗯,皇侄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李怡见李愬连连点头,他心中甚是大喜,在他看来,姑父同意他的观点,那么接下来开口向姑父借点儿兵,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皇侄你方才说他们得手之后熔银子,前面的那几句,啊,到底是啥?”
李愬甩了甩被翠儿咬了一口的手腕,李怡瞪大眼睛看着翠儿害羞的离开,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小丫头竟敢如此放肆。
李怡此刻的心思已不在那金银珠宝的案子上,而是在眼前这两卿卿我我的主仆二人身上。
刚才他觉得自己的姑父,也突然有了一点点问题。
跟几日前看到的那个不太一样,现在李怡终于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皇侄说的不无道理,那你下一步怎么办?”
李愬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齿咬印,再看翠儿这死丫头早已跑得远远的。
李愬的心思没有方才那种疑神疑鬼的,反而是李怡,他觉得自己看了不该看的。
李怡还是压住颤抖几下的身躯道:“这些钱财是在洛阳丢的,那么就要看好八关,还有运河。”
“其实最根本的突破点儿,就是在官兵的异常行为。”
李愬连忙追问道:“什么异常行动?”
李愬已经安稳的握笔,在纸上写了“兵者,诡道也”几个大字。
李怡用他超乎时代的思维推陈出新,从古至今暴发户干的第一件事都大同小异。
尤其是发了横财的更想要抬高地位。
李怡撇撇嘴接着道:“只要洛阳在军营中的官兵哪些最近大手大脚的花钱,还买了房产,娶了妻或又纳了小妾。那么这帮人必定就是嫌疑人。”
李愬摸了摸下巴,觉得这正是他想提醒李文悦跟石雄的。
李愬还没想到如何将这案子给他破了,李怡却先指出了这些致命的疑点。
李愬手抬着右掌超过脑袋,边挥舞着边慷慨激扬的道:“那姑父这些时日去兵营给你问问。你口中说的那些官兵不正常的行为姑父重点去查,咱们来个顺藤摸瓜,破个惊天大案。”
李愬说着拳头重重的砸在案桌上,案桌上的墨汁都弹出来将他写的一手好字染成王八样。
李愬又将纸张迅速拿起,丢进了废纸筐。
李愬见李怡手托下巴在自己面前走了来回两步,像是在思考什么。
最后脚步停了下来连连摇了下头。
“姑父,不妥,你不能问。这样容易打草惊蛇。我们应该想的是如何引蛇出洞。”
李愬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哪像是个什么小毛孩,说的话简直能在他军营中当一名参军副将、或是府中幕僚。
“皇侄,那你说说你的办法,姑父按着你的办法照做。”
李愬弯腰给李怡行了一叉手礼。
变现得为侄儿马首是瞻。
李怡手戳下巴,眼珠子一转,哼笑道:“咱们在洛阳城找几处宅院,跟商人商量好,给他一些钱,放出低一些的价格。让他们自投罗网。”
“哈哈哈,侄儿果然天生不凡,小小年纪就学会用计之道,若用功读书,将来必定赛过江东仲谋、蜀国武侯。”
李怡一听顿时乐开了花,觉得此计必当有效。
李愬则仰头笑着看向房梁,此时他想到昨日李文悦跟石雄昨日跟他说的。
李愬龇着牙依旧看着房梁,他今日得想个办法去兵营告诉那两暴发户。
正在李愬看着自家房梁一筹莫展时,李怡跟他同样抬头看见一根大梁挑着数根方木,他突然惊讶道:“姑父,侄儿认为得从二十日之前查起?”
“为啥?”
李愬瞪大眼睛看向李怡,这项计划正是他们二十天前制定的,为表现得天衣无缝,夜行衣都是分开买的。
“因为这帮劫匪早在数日前就有可能买了宅地,得手之后将箱子埋到院子之中。”
李愬连忙点点头,看向这稚嫩的侄儿,虽然没猜到根本,但是破案思路却出奇的惊人。
“皇侄,你这些想法是从哪来的?”
李愬一问,李怡眼珠子连连眨了几下。
“哦,两位夫子教我的。”
“是嘛。”
“嗯!”
李愬手摸下巴,觉得事儿有些蹊跷,自己七岁时什么样。
自己儿子七岁时什么样他很是清楚,那是字儿都认不全。
眼前的这位小皇子却显得比太子都成熟。
李怡望着李愬诚恳的道:“姑父,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
“将你的骑兵借我二十骑。”
“行!”
“那就先谢过姑父。”
李怡恭敬的低头行了一礼,李愬也连忙行礼。
李愬脸躲在叉手礼后暗笑。
人数不多不少,刚好是阴回纥使团的出兵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