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清宫
洛河边，太子的护卫车队沿着下游走，清晨的阳光洒到每个人的脸上。
雨后天晴，洛河的水也上涨了不少。
裴安骑着马缓慢的走在最后头一直盯着岸边看。
李定安的马走到瑞门天枢台前没有再跟随太子的马车进瑞门，她一拽马头选择了往右边走。
“定安，你好好跟大皇姐说说。”
太子的马车也在此时停了下来。李恒还掀开帘子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
李定安不耐烦的大声回复，又小声嘀咕道：“婆婆妈妈，真不愧是太后亲手栽培的人。”
太子听到应答，才安心的将帘子放下，马车又接着向瑞门驶进。
李定安看着远去的三哥，她已经很难想象三哥若是以后当了皇帝，他该会成什么样子。
李定安策马还没踏几步，最后面一辆马车一停，李怡就从马车上跳下来。
“皇姐，还有我呢，等等我！”
李定安又拉停住马转头白了李怡一眼。
“自己去飞马厩拉一匹或是叫马车或者坐轿子。三哥不让你骑我的马。你受不了这匹马折腾。驾！”
李定安说完马鞭甩策马而去，留下抬手的李怡一人在天枢台前凌乱。
转头一看最后一辆马车也快进了端门。
“哎，湛儿，让马车停一下。等等我，我先跟你们进城。”
李怡急忙挥手向要进端门的马车喊去。马车上的李湛听到是十三皇叔的声音立即让马车停下。
李怡深呼一口气，他深知洛阳封城十日，在这与洛阳的守城南边的将领并不熟悉，若是让他两只脚着地从天街走到皇城，那还不得要他老命。
“皇叔，你要跟我们一起回京师嘛？”
李怡刚一坐下就被马车中年龄最小的侄儿李涵提问到。
“我只是跟你们一起到皇宫。皇叔还有事儿，过几日跟你二姑姑、十姑姑、还有十五姑姑后面一同回京师。”
李怡留在后头是因为他还要花半日的时间去那座破庙。
两位夫子的出殡头七都恐怕是赶不上了，不过夫子们的尸体应该还会停在京兆府衙门的验尸间。
“那皇叔到京师了一定要来找我玩儿。”
“我们再玩躲猫猫、过家家、当皇上。”
李涵跟李昂幼嫩的脸颊微笑着，发出稚嫩的声音。
细嫩的两只右手还伸出小拇指准备跟李怡拉钩钩、上吊吊、一百年不许变。
长子李湛看出他两这是在为难皇叔，不过他料定皇叔不会再上他两大当。
东宫离定安公主府那么远，坐轿子都得走好大一段路。
“好好好，到时候皇叔一定跟你玩儿。”
李怡笑眯眯伸出两只小拇指左右跟两个侄儿拉勾晃了晃。
李怡内心早对这两位狗都嫌弃的小混球讨厌麻了。
若不是他一年前从皇宫搬到了公主府，在皇宫内还不知道要被他这一群侄儿，还有年龄更小的弟弟折磨成什么样。
···
洛阳上清宫，李定安栓好白马向道观门口大步迈进。
只听见里面时不时的敲着木鱼声，不过击打声时轻时重。
“二皇姐，你真要打算在这多呆一年呀？”
李定安在门口看到妹妹李永安在跟姐姐李永嘉学敲木鱼，李定安没有打扰轻步挪开来到院子中的香炉前放上一把燃着的线香。
“咚···”
姐姐李永嘉觉得妹妹敲的木鱼声响不对，拿过妹妹李永安手中的木鱼锤敲得一声响亮。
“这木鱼敲着有啥用？”
李永嘉听了妹妹的话，撇嘴一笑，拿起手中的木鱼锤又敲打了一声。
“鱼昼夜不合目，故刻木像鱼形。”
姐姐的话让李永安听得呆楞了一下，又连连眨了几下眼睛。
“那鳄鱼整日都是闭着眼的呀。”
李永安这话让在屋外院子中听到的李定安贝齿紧咬红唇晃头一笑。
“傻丫头，此鱼非彼鱼。这鱼是自由在江河湖海畅游的鱼儿，不是那长着四只脚整日趴在沼泽弑血的怪物。”
李永嘉在旁边听完则是举起木鱼锤子，轻轻敲了一下李永安那娇小的脑瓜袋并辩解道。
“哦。”
刚要成年待字闺中的李永安抬头看了眼前的神像，气势威严，再看眼前的道书，上面的大多数字她都不认识。
李定安看着的道书被李永嘉合上。
李永安进来之时李永嘉已经将今日的诵经完成。
奈何妹妹前几日发烧病愈今日又特来找她，李永嘉只得坐在这里多聊一会儿。
“妹妹近来可有相中的那家世子。”
“未曾，十姐姐都未有相中的驸马。我不着急。等父皇将我的公主府建好，来年放榜我站在阁楼上慢慢寻。”
李永嘉尽量找一些姐妹二人都聊得来的话题，在她看来，皇宫大院中的那些琐碎之事，还不如聊这些开心一些。
李永嘉看着懵懂的妹妹嘴角一笑。
李永安还未建好公主府，整日都是待在皇宫大院。哪懂得什么眉来眼去。
“那二姐姐你这般问我，为啥你去年放榜之日不上阁楼寻得皇榜才俊。”
李永安眨眨眼，想了一下，往些年放榜之日二姐姐借故不上阁楼，去年二姐姐也皆如此没有上去。大皇姐与三皇姐都是阁楼上相中，让父皇赐婚。
“我当初寻得，奈何他命中克我。”
李永嘉冷声的说着，手上的木鱼锤连敲了几下木鱼方才心神缓和了些。
“那个人是谁呀？”
李永安双手托住下巴，瞪大眼睛仰望着姐姐。
她能看出姐姐的眼色含糊，似乎那心思并没有在木鱼身上。
“都是过往故人，你不知晓便更好。”
李永嘉看着心思单纯、不食人间烟火又受父皇恩宠的永安公主，若是知晓了她的前生孽恋，别人负她，她不得去父皇那里嚼嚼舌根子。
“你知晓了姐姐知道以你的性子，定会去父皇那里告上一状，不得把别人弄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李永安见姐姐要拿木鱼锤接着敲打，她刻意将桌子上的木鱼抱在手里，让李永嘉敲了个空。
“二姐姐，既然你在这里是敲木鱼，咱们皇宫三清宫里面也有木鱼，回去三清观里敲跟在这里敲不是一样的嘛。”
李永安双手将木鱼抱圆站起来，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姐姐回去，哪知坐着的姐姐头也不抬，只是将手中的木鱼锤子放在桌子上，双手放在盘坐的大腿上面。
李永嘉淡淡的回了妹妹一句：“不一样。”
李永安一脸疑惑的眨眼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跺脚生闷气道：“哪不一样了？”
“在这里，有人给我释道经修成，远离那尘世间的烦躁。在皇宫三清宫中我除了敲打木鱼，每日还要耳闻尘世间的烦躁。”
李永嘉说着拿着经书出了大殿。李永安跟在后头。
李永嘉看到十皇妹的那一刻，李定安与姐姐两人相视一笑。
“你随你十皇姐先回去吧。我想再在这里静一静，或许哪一天我突然悟道了，会在这里面呆一辈子。”
李永安撇了撇嘴，贝齿紧咬红唇，手里还抱着木鱼跟姐姐一起出来。
她娇小的脸颊与姐姐李定安长得颇为相似，只是身高上相差了一丁点儿。
李定安知道二皇姐方才与十五皇妹的谈话中，李定安知晓姐姐是暂时不会回京师的。她明白姐姐的苦衷，也就静等妹妹识趣的跟她先离开。
李永嘉出来在院子中，李永安又尴尬的把木鱼抱着放回桌面上。
趁这个空隙时间，李永嘉小声的跟李定安嘀。
“定安，近日京师不太太平，这些天在洛阳和回京师的路上看管好永安。她还小不食人间烟火，难免犯糊涂，你多担待些。”
“二皇姐，你要在这待多久？”
“暂定一年，或许一辈子。”
李定安看着眼前的二皇姐，已经没了当年做公主的那点傲娇，像是食尽人间烟火，懂百姓疾苦的女道人。
才短短半年，她便见到二皇姐从公主到修士的蜕变。
李定安默默地目送姐姐离开的那一刻，她突然看见道观里面似有两个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她们。
李定安见到他们瞬间，那两人的头就立即从门口缩了回去。
李定安立即跑回马上拿出连弩冲进去。
短短几秒见那两人就抬起手臂屈膝下跪。
“十公主殿下，我们是奉命圣命在此保护二公主殿下的。自从二公主殿下一来这里我们就跟着。”
二人说完，直接将身份铁牌亮了出来。
李定安拿在手中一看也就没在说什么。她收回手中的连弩。
“上清宫门外还有几个乔装打扮的也是我们的人，他们奉命保护十五公主。”
李永安一过来撇嘴一笑，并表示这些人她早就认识，尤其是外面的那几个，是三哥麾下之人。
在李永安的心中就是觉得这些人好好玩，在皇宫中有小太监跟宫女们跟着自己，出来也有人跟着自己。
她们总是说有危险，但是每次她都不感觉到有危险，反而是有惊无险带来的刺激。
李永安从来没骑过马。出了上清宫，她让随从将马车赶在后头，她则是坐在姐姐的前面拉着马绳。
“驾。”
李定安挥鞭策马间，妹妹李永安身子后仰了一下，李定安急速反应扶住了李永安。
为了让妹妹适应她这匹千里马的颠簸感，李定安在路上就再也没鞭策马匹。
白色骏马小步的在洛阳城外走着。马上一红一白，后面一辆马车跟着格外显眼。
姐妹二人来到大狱墙外，里面传出来一声惨叫，将马上的李永安吓得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