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沙场点妓
午时，
马车离开了垣城，载着徐英驶向州军大营。
只是这次驾车的不再是阎音，而是已经换上了黑衣、戴上了面具的刘老二。
不过现在刘老二已不再叫刘老二，而是有了新的名字------天剑星，残剑。
他也是不良人唯一的二品强者。
但徐英看重的，并不是残剑的修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残剑也是第一个因为信念成为不良人的人，而非断魂丹。
这很重要。
利弊驱使的人，或许是一把更锋利的刀。
但拥有信念之人，可以创造奇迹。
差不多一个时辰，马车来到了州军大营外。
“徐公！”
马车刚停下，十多个军将迎来。
这些人正是上午在州府交出调兵符那帮人。
只是不同上午满脸宿醉衣衫不整，现在一个个披甲带挂好不神气。
徐英走出马车，站在车头，俯视一众将领，问到：“你们可知为何本帅不杀你们？”
一众将领面面相窥，不得其意。
他又道：“月前，赵家试图谋逆，调遣诸州大军兵向都城，唯有垣州军不为所动。”
闻言，垣州军副将洪杰不忿到：“垣州军是大楚垣州军，不是他赵家私军，”
洪杰抬手指向军营大门挂着的人头，自豪又道：“徐公请看！那就是赵家派来的人，被匡统.....呃，匡远斩了。
北荒蛮子不老实，一旦南下，我垣州军就是边军身后的第二道防线，他赵家，竟然叫我们谋反，想什么呢，太小看垣州军了。”
洪杰这一说，身后一众将领都不由发笑。
徐英看着大门上风干的人头没有言语。
他不杀这帮将领，固然有担心垣州军群龙无首动乱的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垣州军是唯一一支没有听赵家调遣的州军。
不仅如此，赵家谋反之时，垣州军第一时间拔营入驻垣城，准备挡下赵家从北境调遣的北境三州州军，以及很可能南下的北荒铁骑。
甚至有传言，匡远给将士们写遗书的纸笔都抢好了，准备相仿二十五年前陆恒死守垣城。
或许垣州军确作风如匪，但血性，从来不缺。
看徐英盯着大门有些发怔，洪杰小声到：“徐公！按您的吩咐，军妓营已经撤了，校尉以上将领也全部集结，就等您训话，咱们.....进去？”
徐英点头：“进去吧！”
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徐英进了大营。
一路来到校武场，两拨队伍正在等到他的到来。
近些的，是三四百个女人，小的十二三岁，长的三十出头，有些人身上还带着淤青。
这些人，正是垣州军臭名昭著的军妓，基本上是贱卖或掳来的。
远些的队伍，是披甲戴盔的近百个校尉。
一进校武场，
徐英率先看到的是军妓队伍，问到：“她们，可有饷钱？”
“没有！”
身旁的洪杰心直口快回应，看到徐英瞥了他一眼，赶忙补充：“银钱是没有，但他们吃住都是跟营中将士一样的，如今世道，她们这些人，也就在这儿能吃个饱饭了！换到别处.......”
“感情你还是善举？”
徐英一声质问，吓得洪杰脑袋一缩。
随后徐英迈步，来到了女人队伍前方。
原本有些喧嚣的队伍，在徐英出现的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一来，军中向来都是些糙汉子，突然来这么风度翩翩的帅公子，这些女人难免感到好奇。
再来就是，能让一帮高级将领簇拥奉承，这个青年肯定不简单。
徐英朝队伍再进几步，来到一个女人面前，拉起了女人手腕，看了看上面的淤青眉头一皱。
接着他放下女人手腕，扯开了其上衣，雪白肌肤之上亦有淤青。
见势，洪杰赶忙上前，解释到：“军中大都是些没成亲的瓜蛋子，是毛躁了些，但徐公放心，没死过人。”
徐英没有理会洪杰的解释，他扫视着队伍，放声到：“本帅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就此离开，何来何去，二，是留在军中继续为妓，但不会再遭打骂，且可领校尉同饷。”
洪杰说得不错，这帮女人就算回家，也不见得能吃饱饭，还会因军中为妓的经历遭人歧视，倒不如继续留在军中，至少能吃饱饭，还能挣点钱回馈家人。
在活命面前，什么道德尊严人格，从来毫无价值。
徐英说完，原本寂静的人群顿时炸了锅。
她们这些人，有些人固然是想回家，可也有不愿的。
这些不愿的，要么是被丈夫家人贱卖来此，本就不想回去，在军中虽是玩物，遇到粗鲁的还会受些拳脚，但至少能吃饱不会饿着，甚至不时还能见荤腥。
真离开了军营，何处安身？
回家再被卖一次？
人群哗然中，
洪杰凑近林徐英，面色难堪到了极点：“徐公，军中没钱了，别说校尉待遇，营中粮草能再顶两月就不错了。
就朝廷拨那点军费，哪儿养得起十万人？这些年要不是赵家暗中送钱送粮，垣州军早就维持不住了，如今与赵家撕破脸皮，我们垣州军，快揭不开锅了。”
徐英瞥了洪杰一眼，但没有反驳。
洪杰说的是事实。
十万州军，别说军饷，光是每天的人吃马喝就是天文数字，这也是他让数百个军妓自行选择留去的原因。
就算朝廷加大军费，也不可能给得有赵家多，今后垣州军的日子必然是得勒紧裤腰过日子，所以继续保留军妓也算是个补足，军人也是人，一点福利没有谁还有心干下去？
顿了片刻，徐英道：“军费是陛下考虑的事，如今外有金帐王庭虎视眈眈，内有各州蠢蠢欲动，垣州军，不能垮。”
最终，
数百个女人一大半都选择了留下来。
别说同校尉饷银，就是普通士兵待遇，对于她们这些从小被当做赔钱货的女人，已然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尊重。
封建社会，女人，真就是不如牲畜值钱。
完事，徐英当场指点几人为女官，负责军妓事务。
处理完军妓问题，
他来到了军将队伍前方。
他先是打量了下这帮人，心中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没想到，以高福利维持的一支军队，竟然素质堪比都城城防卫。
也难怪赵家愿意每年花费巨大资源来维持这帮人。
另一方面来说，以赵家手段，这么多年垣州军依旧保持着高度自主权，而不是受赵家摆布，也足矣说明匡远这帮人不是等闲之辈。
此间此刻，徐英突然有那么一丝悔意。
或许匡远，并非非死不可。
扫视队伍良久，徐英道：“罢了，本帅没什么说的。”
对于垣州军这个矛盾体，他也有些难以评判。
于垣州百姓而言，垣州军蛀虫无异，但于大楚而言，又是国之重刃。
或许，还是因为二十五前那场守城之战的历史光环吧。
能到垣州参军的，除了高福利，或多或少都对垣州军这三个字有些历史向往。
毕竟哪个男儿不曾有过守家卫国的壮烈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