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海
直睡到戌时,张放方才醒来,好在舟山镇夜里的市场依旧繁华,随便吃了些东西,又买了些干粮与淡水,前往船铺子取船。
“伙计,船造好了么?”
“依您的要求,七尺铜钉梧桐木舟,一共收您二十两银子,搬到入海口,还需五两银子的工费。”
张放问道:“七尺的木船大约多重?”
“八百二十斤,上下不差十斤,这个客官您可以放心,我们店铺绝不会……”
张放点了点头,摸出二十两银子丢了过去,说道:“带我去看船,我自有办法取走。”
那伙计收下银子,眉头皱了皱,也不再多说,带着张放走进院里工坊。
“诺,这一条。”
说是一艘船,其实就是个舢板,一人多长,三块木头隔出左右两个箱子,中间凹进去,船体刷了一遍防水漆,呈黯淡的棕色。
张放走到船旁,把食物与淡水分放在两个箱子里,跨过船体,两只手各抓住船正中的两侧,尝试着晃了晃,腰间骤然发力。
“隆隆——”
梧桐木船竟让他举了起来,一旁的伙计看的目瞪口呆,面上闪过一丝惊慌,转瞬消失不见,夸赞道:“客人真是好力气。”
“若没有其他事,那我便走了。”
举着木船出了门,双臂承着八百斤的压力,丝毫不觉得吃力,每一步都走的稳稳当当,他早已打听过,最近的入海口穿过整个镇子一直走,看到一块白色大石头向南转就是。
“麻烦让一让。”
一路上,行人看着张放这幅怪异的举动,甚为惊叹,来此地的外客不乏武者,可那些养尊处优之人,又怎会亲自干这些粗活?
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那块白色石头,逢双臂累了便歇一歇,偶然发现,小腹中的先天气居然活跃了许多。
再走两刻钟时间,耳中已经能听到波涛的呼啸声,迎面吹来咸腥的海风。
“呼呼——”
张放涨红着脸,将小船缓缓放在沙滩上,没想到,已经有了许多人来此等待,三三两两各成团体。
大半个沙滩上处处篝火点点,与天空的繁星映衬。
他小憩了一会,其实睡不着,也只是假寐,到了后半夜,他醒了过来,月亮升的正高,他练起了苍虎桩功,一会也不舍得浪费。
接下来可不敢再睡了,若是错过了日出时分,又要再等上一天,他等得,二当家的命可等不得。
不知不觉,浑身已大汗淋漓,看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他便敛了气,将梧桐木舟推到海边,蓄势待发,此时海边大部分要出海的人也是如此。
张放心道,‘公孙先生,原来你告诉我的那些都是通识……’
他看着周边的人,形色各异,每一个小团体中都有着实力不凡的武者陪同,与他们相比,自己真的有优势吗?
但不管如何,他打定主意,此去只有两种结果,葬身海里,或是寻到那天罗真人求得回春之术。
第一缕晨光洒在下,日出如海中浮出一轮赤金圆盘,一望无际的海面被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哗啦啦——”
推船进海,滑动船桨,朝向日出的方向行进,此处海滩场面好不壮观,百舸争流。
只是不知为何,渐渐行着,其他的船只消失在了视线之中,那些人划的并不比张放要慢。
他甚至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走偏了方向,可他一直是向着日出的方向划的……
面前身后,一片碧蓝,广阔的大海波涛起伏,他有些理解公孙先生所说的考验是什么意思了。
光是这孤独地行驶,不停地自我怀疑,就真够要命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不就如漫漫求道之路么,还真有几分禅意在里面。
索性不再管了,坚定自己的方向。
太阳越升越高,冬日的海上,太阳也甚是毒辣,照在身上火燎的。
估摸着,已经出发了两个时辰左右,他吃了些干粮,补充些淡水。
一道“淅淅”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低头一看,船仓里起了一层薄薄的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脚面。
水下,数不清的小洞正在汩汩冒着水骨朵。
他瞬时便明白了,一定有人对这船动了手脚,想要害他!
是谁?来到这舟山镇,他并未和任何人交恶,最多也就是呛了那个伙计一句。
那定是他了!
张放的眼中染起了怒火,这厮心眼也忒小,只因一言不合,便要报复,还是受仙人的庇护,心中却满是龌龊。
也顾不得怨恨了,他当即脱下衣服,撕成一截截小段,塞进小孔中堵上,但小孔实在太多,而且他塞布条的时候隐隐听见木头断裂的咔嚓声。
堵的速度远没有漏的速度快,船舱里的水越积越多,已没过他的脚面,而且那些个小洞逐渐连到一起,“咔嚓、咔嚓”裂开。
“短命贼!”
张放恨那个伙计恨的牙痒痒,真是好设计,待他到远离岸边的深海,木船上动下的手脚才开始发作,任他再有本事,几十上百里的距离又哪游的回去?
前不着岛,深海更没有渔船经过,罕有人迹,可谓是必死无疑,哪怕侥幸寻了个落脚处,也会慌张中迷失方向,几乎不可能返回大乾王朝报复。
梧桐木船越沉越深,张放半个身体已经没入水中,他挣扎着狗刨式游动。
先保下命再说吧,命都没了,其他的就更不必谈了。
忽然,脚踝的刺痛让他陡然一惊,低头一看,湛蓝的水面下,一团血红模糊之物已吞没了他的小半个右腿。
他发狠使劲左脚蹬向那物,忽地身体骤然受到一股巨力拉扯,紧接着整个身体极速向海里坠去。
“什么!”
这一扯少说上千斤的力,他登时反应过来,这绝不是一般的海兽。
“咕嘟咕嘟——”
屏住呼吸,张放努力冷静下来,扑腾着海水,让自己坠的慢一点,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没有了海面折射,那物他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一只长满口器的八爪章鱼,如城中报时的铜钟一般大小,一支触须缠绕着他的右腿,另外的数十支则拼命向下游动,近乎透明的身体上流窜着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