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等着
李三九无力的跪坐在地,肩膀在无声的抽泣中耸动。
他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可李家村中的很多人给过他温暖,在他晦暗的人生中涂抹上色彩,不多,但起码有。
村中的烟火,让他觉得他不是一个人。
即便是被癞子头和村长等一些渣滓,捆做人牲,他更多的也是愤怒,而不是恨,更没有牵连村里其他人。
“九.....哥哥....吃..糖....”
怀中的秀秀气若游丝,即便李三九已经尽全力护着,但秀秀身体还是被撕裂下大块血肉。
原先点缀着星辰的双眼,黯淡无光,白嫩有些婴儿肥的手指散了一地,块块血肉散落四方。
李三九血泪如决堤,一步步往回走,捡起地上的小指,又滑落一块血肉,忙不迭的捡起来,又掉下另一块........
“九.....哥....哥,吃.......”秀秀用仅剩的两根手指,用尽全身力气,从怀里扒拉出一颗糖。
李三九捏住这颗糖果,脸颊埋进已经没了声息的秀秀身上。
剥开糖衣,颤抖着手将糖放入口中,咬着手指。
咯嘣,咯嘣。
血水从嘴角流下。
“秀秀....你给哥等着。”
“是哥没用,哥救不了你,哥是废物,但你是哥的妹子。”
“不论,这游天灵是谁养的,哥都一定叫他去死,你给哥等着,哥一定替你报仇,你等着!”
四只泛着无边杀意的眸子,可怕的令人不敢对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往村里走去,一路走,一路捡着。
村里很安静,很空。
他一家一户的走去,连残肢断臂都不过少许。
轰隆!
天空下起了雨,雷光照亮了趴在地上,用双手一点点刨着坑的李三九。
每家每户,李三九都在家家户户门口前用手刨着坑,有残肢就放入残肢,没有就放衣冠,最后在这坟茔前,重重的磕上一个头。
最后是秀秀家,他刨了一个大坑,把把秀秀一家都放了进去。
老石头的镰刀、大烟袋子、藏起的私房钱.......
秀秀妈的一盒旧胭脂、布衣裙子、一对耳坠......
秀秀的木马摇椅、一支竹蜻蜓、还有件缝了大半的新鞋,这应该就是秀秀妈回来取的东西。
雨水混合着血水沿着脸颊滴落,发梢紧紧贴着,重重磕下三个头后,起身离开村庄。
“叔、姨、秀秀,来日方长,这仇我记着,你们且等着!”
高悬于九天的血月混同着那无边黑夜渐渐模糊起来,黑色的土地,面前的坟茔都开始变换,丝丝白色开始出现,越来越多,慢慢的固定下来。
李三九缓缓睁开了眼,头顶白色的天花板,四周白色的墙壁,鼻尖的消毒水味道,无不提醒着他在医院。
“十九号床醒了,十九号床醒了。”
身旁看护的护士,声音欣喜而又急促,猛的按下床边的警铃:“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铃声大作,瞬间冲进来一堆大汉,有医生,有保安,有普通人,甚至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但无一例外都是有几把力气的大汉。
李三九感觉到身上紧致的束缚,怒声喝道:“你们是谁,放开我,我要回去,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快,快,快,这是最后一根束缚带了。”一个带着眼镜的青年医生急促说道:“快按住他,我来打麻药。”
众人齐齐涌上前,熟门熟路的各司其职。
有的拿出绳子加固,有的抱住李三九手脚,限制他动弹。
“你们这群混蛋,老子要回去,老子要回去。”李三九感觉到手脚有些发麻,力气用不上几分。
暴躁,愤怒的杀意开始显露,眼睑下两条怪异的纹路开始渐渐扭曲。
咔嗒!
一根束缚带被崩开了,病房内众人大惊,用力更猛了。
“按住!按住!,麻药来了。”青年眼镜医生,掏出一根巨大的针管,快速注入早已配好的兽用麻药。
对准李三九手臂动脉直接一猛子扎下去,足以麻倒一头非洲象的麻药下,李三九的动作力量慢慢小了下来。
“呼~”
成功注入麻药,感受到李三九挣扎的气力减弱,众人长吁出一口气。
但无人松手,甚至更卖力的用绳子狠狠捆了几圈,绑成一个粽子模样。
李三九全身用不上力气,只能死死睁着眼睛,瞪着病床周边所有人。
青年医生收起针管,一屁股坐到李三九旁边,拿出兜里的手机。
“你先别这么看着我,你知道你有多离谱吗?”
说话间,点开了手机上的一个视频。
视频中,一身病号服的李三九嘴里发着梦呓,在医院的走廊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是在梦游,很快来了几个医生和护士,把他重新带回到病床上,随后拿了根束缚带,把他捆住。
但过了没多久,他就腾的奋力挣扎起来,束缚带直接被崩断,随后对着医院的墙就是一拳,直接砸出一个大坑,蛛网密布。
霎时,医院警报大作,巨大的响声直接惊动整栋大楼,一群人涌了进来。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李三九在屋内左拳右腿,一边哭一边嘶吼着:“要杀光他们。”
这幅场景直接将赶来的众人吓得噤声,泰森也没这样的啊。
最后还是急忙赶来的院长拍板,连批几支麻药,瞧准时机,打了下去,才让李三九安分下来。
可惜,没多久,他又疯了。
直到刚刚为止,已经用光了医院的麻药,还好院长凭借人脉,紧急从一个兽医那拿了一大份兽用麻药,这回全给用了。
李三九看着视频楞住了,他分不清了,眼中红光渐渐消散,但杀意依旧,即便是梦,他也要回去重新做梦,杀了他们!
“你是被一个穿黑风衣的大胡子送过来的,顺带付了一大笔钱,随后,他就走了。”
“你现在能安静下来,好好说两句吗?”青年医生推了推眼镜,温和的笑了笑:“我叫司马诩。”
“我叫李三九。”李三九在麻药的作用下,平静了下来。
“抱歉。”李三九道了声歉意。
“没人受伤,你不用愧疚。”司马诩安慰了下李三九,很是好奇的问了问。
“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里的家没了。”
“怎么没的?”
“邪祟。”
“那你是准备报仇吗?”
“嗯,即便是梦,我也要杀光他们。”
“那你准备去哪找他们呢?”
李三九一窒,他确实不知道该去何处找。
司马诩松开了捆缚的绳索,神色异常,微笑着安抚道。
“既然是邪祟作乱,那你为何不去报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