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教：真正的起跑线
一个新人来到世界上，这是一个多么奇妙的奥秘啊！
——托尔斯泰
如果我们以为孩子出生后才会逐渐懂事，才会有感觉和感情，那么，出生似乎是人生的正式起点。不过，或许我们都低估了生命的力量。如果把父母背景和家庭出身看作隐形起跑线，每个孩子的人生起点都不同却又无能为力，这是一种多么消极、被动的态度。
我想描绘的是一种积极、乐观的教育态度，强调的是每个父母都可参与、可把握的人生起跑线。
我想说一个我生大儿子笑笑时，隔壁病床一个“三胞胎妈妈”的故事。
这位妈妈37岁，已经尝试了十年的试管婴儿工程，屡试屡败。这一次，试管婴儿手术非常成功，应该说，太成功了！三个受精卵全部成活。
这位妈妈身材偏瘦小，医生认为顺利孕育并产下三胞胎的概率很低，为了保证手术的成功率，她必须做减胎手术，从三个成活的受精卵中减去一个。减去哪一个受精卵呢？医生慷慨地说：“你来决定。”
太可怕了，人生怎么有这么多的两难选择呢？三胞胎妈妈犹豫了很久。为了两个孩子的生存，要夺走另一个孩子的生命。对一个母亲而言，这是多难的抉择。她泪眼婆娑地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最后，三胞胎妈妈决定减去最小的那一个卵，算是弱肉强食吧。
但在手术床上，医生对这位妈妈说，这三个受精卵的大小差不多。医生临时决定，就减去位置最靠近宫颈口的那一个受精卵，危险性最小。你看，位置决定了命运啊！
医生宣布了消灭靠近门口那颗受精卵的重大决定后，就用一根带针头的细管子伸进子宫，去戳那颗受精卵。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医生手持钢针，面沉如水，一针刺向这个不该来的生命。
三胞胎妈妈用颤抖的声音对病房里的我们描述了那颗受精卵的反应。还不能称“它”为一个孩子，因为它只有八周大，外形不过是一颗葡萄的样子，圆圆的，有些不规则。可是它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悲剧命运，并强烈渴望着生存。当尖锐的针头试图戳中它时，这颗受精卵竟然左挪右移，一次又一次地从医生的针头下溜走，让执针的中年女医生有些恼火。女医生一边啧啧称奇，一边跟三胞胎妈妈抱怨：“你看你看！它还扭来扭去知道逃呢！”
如果它有嘴，它大概会喊疼；如果它长了腿，肯定会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躲得远远的；如果它有手臂，一定会向妈妈张开双手，委屈地说：“妈妈抱抱——”当针头终于刺中它的一瞬，妈妈的心也碎了。
三胞胎妈妈红着眼睛诉说这个奇特的故事时，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小生命的哭泣。我也对自己腹中的孩子产生了新的信心。那时，我怀孕只有29周，因为大出血，孩子随时可能早产甚至死亡。
早教机构经常在广告里说，别让你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可是如果真的有一条漫长人生的起跑线，起跑的表面时间是孩子的出生日期，而暗地里的比试，其实从受精卵着床的那一瞬间就开始了。再往前……父母的童年、青春期和怀孕之前的种种状态当然也会影响卵子和精子的质量，但限于本文篇幅和实践操作性，让我们把胎教看作可查可控的第一道起跑线吧！
真正的人生起跑线，是由坚强、可爱的小生命和父母共同参与的起点。如果在决定怀孕之前，你还没有做好准备，那么，至少在你知悉怀孕那一刻起，胎教——真正的起跑线就开始了。
胎教从身体和心灵两方面对孩子有重要价值。准备怀孕和孕早期胎教其实不难，只要听美好音乐无数，读经典名著数篇，与朋友聊天少许，吃营养丰富之食品，谢绝烟酒网吧……总之，修身养性就可以了。从知道怀孕的那一刻起，我戒茶戒咖啡，戒油炸腌制，不吃任何垃圾食品，连垃圾邮件都不看。
怀孕才第5周的时候，胎儿的神经系统已经开始发育。当时，意外怀孕的我完全没有准备，叶酸还没开始吃，白天要抽空陪伴女儿。半夜女儿每每做噩梦哭闹。我在高校工作，要教课、做科研，还兼了学院的外事秘书和临时翻译。上个月还在学校参加教学比赛，前一天还在承担一个重要的学术会议的主场翻译……我会不会没有照顾好宝宝？
其实，胎教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很早就有胎教的经验记载。《列女传》里记载着周文王的母亲怀孕时，眼睛不看丑恶的东西，耳朵不闻邪恶的声音，嘴巴不说无礼的话语。她胎教很成功，“文王生而圣明”，“以一而识百”，成为千古圣君。我觉得，这点我基本做到了。
南北朝的教育家颜之推在《颜氏家训·教子篇》里，也列了“胎教之法”。朱熹在《小学》里把胎教作为首论，说人的教育应从胎内开始：“不食邪味”“不听淫声”，晚上都要请人来诵读《诗经》之类的高雅文学，孕妇才能生下形容端正、才华过人的孩子。这个从技术上说也不难。
所以，每天晚上，我给女儿读故事时顺带给肚子里的宝宝一起启蒙，还轻声给宝宝读一段美好的诗词。平时要多听巴赫的音乐——据说他的音乐最有利于胎儿大脑发育。胎儿早期，主要是感受乐曲的主旋律和韵律、节奏。因此，胎教时期以乐曲为主，选择的音乐类型很重要。巴赫、理查德的钢琴曲以及中国古琴曲都是很适合的胎教音乐。如果妈妈情绪不稳定，中国古典音乐如古筝、古琴、扬琴曲都有空谷幽兰、平心静气的效果。《二泉映月》之类的则会令人心神恍惚，所以泣不成声的二胡曲就算了。
饮食有节、营养全面是胎教的基础。我在妇幼保健院的产科病房住院时，隔壁床的待产妈妈居然半夜三点起来泡方便面吃。有这样不重视健康饮食的孕妇，我大跌眼镜。
秉着专业精神，我循循诱导她：方便面没营养，火腿肠更是含有多种添加剂、防腐剂和味精，对孩子发育非常不好。“你知道吗？孟子的母亲连肉切得不方正都不吃，就是为了胎教……你看孟子发展得多好啊。”
“方便面妈妈”一边听，一边说：“没事没事，饿嘛。家里送饭的还没来。”谁会半夜不睡觉给你送饭呢？
她一边和我聊天，一边“哧——”地拧开了一瓶可乐，咕嘟咕嘟喝起来。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只得暗地里替她的宝宝担心。
亏了这些垃圾食品，“方便面妈妈”在孕期体重增长迅速，养得白白胖胖。但她的足月宝宝体重却不到5斤。由此可见，吃得没营养，孩子的生长发育会受到影响。我们后来偶尔保持联系，还知道一些后续情节。例如，她的宝宝被医生诊断为“髋关节脱位”，足足戴了好几个月的支架，把宝宝绑成一只小青蛙的形状。宝宝哭得稀里哗啦的，特别可怜。
髋关节是一个半圆形“球窝”关节，正常髋关节的发育需要股骨头与髋臼间稳定的成长。但孕妇营养不良、饮食不当等各种各样的原因都能影响宝宝的髋关节发育。轻微的髋关节发育不良可以自行缓解，但严重的髋关节脱位会给孩子带来伤害，甚至造成终身残疾。儿保医生首先通过蛙式法检查：婴儿面朝上躺在床上，把宝宝的膝关节弯曲抬起，像青蛙的姿势一样向两侧外展，看他们的大腿是否能够挨床。一膝或两膝挨不到床板，就得去儿科医院进一步检查。
笑笑后来也差点被保健医生诊断为“髋关节脱位”，还好拍了X片后发现是个误会。
在肚子里时，他就是个乖巧安静的宝宝。刚开始几个月，怀孕的感觉真不错。我的妊娠反应不强烈，能吃爱睡胃口好，除了每天挠痒痒——后背长了许多痱子般的疙瘩。医生说是胎气——这是中医的独特说法。西医则认为是孕激素改变了身体内分泌和皮肤表层的一些成分，导致瘙痒，简称过敏，涂点止痒药就好。
说到这儿，我也推荐美国亚马逊书店怀孕类书籍排行榜的书，比如《女人写给女人的怀孕私房书》之类的。为什么呢？因为中国许多医生会觉得孕妇的提问很蠢，压根儿没兴趣回答。
比如我兴冲冲地对医生说：“这是我第一次做B超哦。”B超医生冷笑一声：“知道，肚子这么平当然是第一次。”我想看一眼B超屏幕，医生嗤之以鼻说：“给你看，你看得懂吗？”当然看不懂啦，只不过父母总觉得见宝宝第一面是很神圣和神奇的事情。于是，接下来的一肚子问题也不敢问了。
西方的怀孕指导书千奇百怪，孕妇的神经质、皮肤过敏、肚子胀气……什么都写。我后背瘙痒这件事，也是后来才知道和怀孕有关。之前，我还以为是搬家导致的过敏呢。
孕妇的情绪原本就容易起伏。小儿子雨果是在美国出生的，那位美国医生给我做B超时说：“哦，太完美啦，就像你们中国的医生经常说的——他真是个漂亮的宝宝！”我一瞬间热泪盈眶。我向他保证，中国医生很少会说这么煽情的话，可作为一名孕妇，好喜欢听医生这么说啊。我弱弱地问他：“你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中国古代的医生特别强调情绪对胎教的重要性。比如隋代的医生巢元方、唐代医圣孙思邈等，都强调调情志、不动怒；节饮食、适劳逸；慎寒温、戒生冷……《傅青主女科》里还说过“大怒小产”，还是有道理的。
怀笑笑时，胎教的饮食起居方面我做得很尽心，但自己的情绪管理确实不太好。那时，林博士和前妻在心童的探视方式上出现了争议，频繁争吵。心童每次从生母家回来愈发情绪不安，从傍晚到深夜一直哭闹。每天半夜，我刚刚睡着就会被哭闹声惊醒，要抱着女儿安慰许久，她才能抽泣着入睡。可能长期缺乏休息，心时刻提在嗓子眼儿，好像随时要蹦出来。只要家里的手机一响，我就心跳加快，心慌气短。
不久，我的产检医生开始皱眉了。“血压太高……还有，胎盘位置比较低啊。”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追问。医生简要地说：很多人在怀孕时一开始胎盘位置都偏低，只有万分之一会变成最糟糕的情况。
结果呢，我不幸是那万分之一。怀孕6个月时，我被确诊为最危险的中央性前置胎盘，大量失血，卧床47天，在医院24小时不间断输液保胎。最终，我们获得了一个全世界最可爱的婴儿，虽然早产，体重仍然达到5斤3两。他皮肤柔嫩，笑容甜蜜。我获得了妇幼保健院7病区的荣誉勋章，成为后来者保胎的榜样和精神支柱。我是一个凯旋的英雄，和千千万万的母亲一样，我的战利品是一个完美的婴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