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恶魔巫师
西瑞尔帝国，马修脚踏的国家以此为名。
用年轻人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巫术友好型社会。本领各异的巫师们都能在这里找到一席之地，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受欢迎的名单中。
事实上，帝国施法者事务管理部（简称“法务部”）列了一个长长的清单，用来规定哪些巫师不被允许存在。
首当其冲的就是恶魔巫师，帝国对它们的态度是格杀勿论。
是的，“它们”。恶魔巫师甚至被开除了人籍，只被认为是某种格外危险的人形魔兽。
这是因为它们的看家本领是沟通恶魔，而这个过程需要经历数次残忍的血祭仪式。
据民间机构统计，历史上近一半谋杀案系恶魔巫师所为。即使并非它们亲手实施，也少不了必要的推波助澜。
成功召唤出恶魔并与之建立契约后，恶魔巫师们的状态也不会好转，它们会在恶魔的蛊惑下逐渐扭曲，成为只受利益驱动的杀人机器。
对手无寸铁的平民们而言，任何与恶魔巫师的遭遇，都可以视为被宣判了死刑，这群疯子不会放过送上门来的祭品。
马修此刻所面对，就是这样一种境遇。
事实证明莫洛局长的策略没错，无休止地巡逻的确有助于发现凶手，可这对巡警本人来说未见得是一件好事。
马修看见巫师的同时，巫师也抬头看向了马修。
皮靴踩在松软的白雪上，会不由自出地挤压出“咔咔”声，这在无人的大雪天显得格外刺耳。只要听力没出问题，就万没有发现不了他的道理。
“警局的黑皮狗真是阴魂不散啊，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看见你们。正好，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当我的最后一个祭品吧。”
巫师提起染血的仪式匕首，一面絮絮叨叨地呢喃着，一面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朝巡警走去，似乎根本不担心对方会反抗。
见证这一切的马修并未有任何轻松。没有犹豫，他立马从腰间抽出配枪，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连续扣动扳机。
埋藏于枪管中的特制魔纹随即激发，应和着齿轮转动发出的金属声，一枚枚魔力凝结而成的锥形晶体自枪口射出——
本该是这样才对。
可就在马修抬手的瞬间，恶魔巫师竟伸手一指。
两人分明远隔十来米，巫术却在须臾间抵达。
从枪口开始，青绿色铜锈飞速在枪身上蔓延，当扳机首次被按动，整柄枪已然布满了斑斑锈迹。
不只是黄铜质地的外壳，连带着内里刻录的魔纹，也全然被这超凡奇迹侵蚀殆尽。
理所应当的，手枪最终只徒然发出了几声艰涩的响动，用以宣称它还没彻底损坏，魔力子弹则自始不见踪影。
人生头一次见人施展巫术，马修忽然捂住了脑袋，两条眉毛痛苦地纠结到一起，像是刚被毒蛇一口咬中头顶。
这并非因为他被吓得产生了幻痛，而是一阵名为知识的风暴正于脑海中肆虐。
当巫师朝他释放巫术，好让枪械变成一块废铁时，[深渊神格碎片]的第一项馈赠，[深渊通晓]生效了。
于是一份知识奇迹般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其名为[锈蚀术]，能使指定的金属迅速生锈。
其实这份收获来源于一系列由本能推动的观察、思考、推理、架构、模拟。只是一切发生得太快，马修无暇顾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得不加思索地全盘接受。
由于低到不忍言的2点精神力，消化新知识对穿越者而言是个前所未有的艰巨挑战。
这使他的太阳穴一阵阵抽痛。
可这番状态在恶魔巫师看来，却与往常被他吓得精神失常平民几乎没有区别。
巫师愈发感到悠闲，甚至用上了哄小孩的语气，不徐不缓地狡辩道：
“我只是想召唤一只深渊恶魔，借它的力量成为二级巫师学徒而已。
“你们倒好，偏要来坏我的好事，除了令你丢掉灵魂和性命，我实在想不通这有什么好处。”
“你杀了五个无辜的人，他们又做错了什么？”马修终于从头疼中摆脱，他竖起食指指向巫师，低沉着声音说道。
这个动作看上去是为了发泄愤怒，实际上指尖真正对准的目标，是巫师手上那只镶嵌着红宝石的仪式匕首。
[锈蚀术]适时发动，红褐色铁锈即刻攀上匕首的锋刃，转眼间，就将整个凶器全部包裹了起来。
巫师却没有注意到这小小变化，他的视线牢牢钉在巡警身上，生怕错过出现在对方脸上的表情——
看无能之人发怒同样是一种享受，就像没人会对狂吠的小奶狗生气，反倒会觉得它格外可爱一样。
“不就是几个贱民吗？人本来就会死，与其死在病床上，不如为我做点贡献。别虚伪了，你难道会在意今早吃了几块面包吗？”
寂寥无人的黑夜里，街道上的谈话显得无比嘹亮。
不少居民闻声从屋里探出头，定睛瞧了两眼后，转身就从屋里拿出长杆步枪。
西瑞尔帝国不禁枪支，毕竟这是个巫师横行的国度，连更强大的巫术都禁止不了，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平民持枪呢？
巫师不等枪口对准自己，挨个朝居民们手中的步枪指去。
铁锈立即爬满被隔空指中的枪支，平民们见状赶忙关上窗户，权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过。
巫师嗤笑一声，口中语气愈发狂妄，“看呐，这就是你要保护的人，稍微一吓就全缩了卵蛋，他们像是甘愿为你赌上性命的样子吗？”
“你说错了，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拼命，我有能力看顾好自己。”马修拍拍堆积在肩膀上的雪花，“不信你看右手。”
“什么？”
巫师用余光瞟向右手，那里本应有一把匕首，但现在只剩下一只手柄握在手中。
雪地里堆着一小滩褐色锈渣，仅在几秒钟前，它们还是足以夺人性命的利刃。
“你是恶魔巫师？你一个巡警怎么可以是巫师！”巫师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眼瞳中的傲然骤然被惊讶取代。
“你以为我愿意当成天搞献祭的疯子？可事实就是事实，我们都得学会接受不是吗？”相较于陈述句，马修更偏好于用疑问句回答疑问句。
见匕首损坏，巫师又从怀里摸出一把手枪，高喊着诅咒的话语，打算用一发子弹夺走马修的生命。
于是巡警模仿着先前的样子，伸出右手食指再次朝前一点。
锈迹当即攀上巫师的枪口，接着以惊人的速率向内蔓延。仅眨眼间，就有一块块锈斑从枪管上剥落。
巫师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照旧往里扣动着扳机。然而就在他用力的同时，那扳机竟整个碎成了铜屑。
“闹够了没有？”马修嘲弄道，“你该不会只掌握了这一种巫术吧？否则你为什么要用匕首和枪杀人呢？用巫术不是更快更彻底吗？”
“闭嘴！你以为巫术很好学吗？为了掌握它我花了整整三年时间！”巫师显然被戳到了痛处。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都没有武器了。”他咬着牙说道。
“你也不像掌握了其它巫术的模样，否则又有什么和我废话的必要呢？不如我们就当今晚什么也没有发生，各自离开这里怎么样？”
“是吗？我不这么觉得。”马修抬起持枪的手，随着手臂在空中划出一条圆弧，铁锈开始点点从手枪上褪去。
当小臂最终于地面平行时，手枪业已光洁如新。
马修是深渊派系的天才，仅须臾间，就通过已有知识逆向推导出了破解[锈蚀术]的方法，并用自己的配枪实验了一番。
从结果来看，破解非常成功。
不经意间，一个可以被称作[解锈术]的小巫术就被发明了出来。
巫师将这一幕完整看在眼里，心中终于泛起了惊骇，他高举起双臂，示意自己正准备投降。
“等等！别杀我，我家里有很多巫术书，您一定需要它们的，我们恶魔巫师最缺少知识。”
“深渊派系的？”
马修得承认，某个瞬间他的确心动了一下，毕竟一身天赋全在深渊派系上，而寻常渠道根本没机会买到此类知识。
“对！求您把枪口挪开吧，我一死，你就永远也没法知道它们在哪儿了。”
可马修没有顺遂巫师的心愿，他沉吟片刻后，选择用一声干笑结束今晚的话题。
“呵，谁知道有没有陷阱等着我呢？我没有与虎谋皮的习惯，你还是早点去死好了。”
他干净利落地扣动扳机，令三枚子弹相继灌进巫师的躯体。
尸体像装满垃圾的破麻袋一样倒下，砸在纯白的地面上，扬起又一阵飞雪。
做完这一切，他慢步走到小巷边缘，以便倚靠着墙壁休息一会儿。连续施法几乎抽干了巡警的精神力，让他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
大雪不知何时停歇了下来，繁星编制而成的夜空终于再次露出面容。徐徐凉风拂面吹过，令马修看向天空的眼睛不禁眯起。
“回头该怎么写报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