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张白纸
刘默无奈的离开右扶风军营，这里距离上河村二十多里脚程，这一路回去不知要什么时候。
“咦！”
刘默才走没多久，便看到汉武帝牵着马匹悠闲的走在官道上，他好奇的追赶上去，问道：“老爷子，你咋还没走哇？”
汉武帝也装作好奇的道：“你小子不是去入伍了吗？”
刘默挥挥手，道：“嗨！别提了，提了就晦气，没进去，马术不过关。”
“你说我一农夫，哪里有机会接触马匹？哪里懂得马术？军营这不是为难人么？”
“老爷子您说会不会有人故意刁难我，就是不让我入伍建功立业啊？”
“我也没得罪谁啊。”
汉武帝微微愣了愣，心道这小子还真一语中的。
不过朕可不是为难你。
他将马匹的马缰递给刘默，让刘默帮着牵马，然后装作替刘默分析道：“前些年朝廷一直对北方匈奴动兵戈，如今国家经济凋敝，百姓苦不堪言，陛下不得已停止兵戈休养生息。”
“军营不再征兵也实属正常。”
刘默点点头，一脸佩服道：“还是老爷子你看的透彻，说的也有理……可惜了我的一千钱，恨啊！”
“什么一千钱？”
刘默赶紧捂嘴，道：“没啥没啥，嘿嘿。”
臭小子，还挺要自尊的，被别人坑了一千钱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愿对外说？
吃一堑长一智，看你以后还敢投机取巧。花钱买个教训也好。
汉武帝随口对刘默道：“不过不能从武，未必不能从文为官，如今四海承平，陛下正对人才求贤若渴，从文为官也不失为一条便捷的路子。”
老爷子已经笃定眼前这小子是自己的皇次孙。
不过九年失去好圣孙的光景都熬过去了，现在他也不急于一时，他想对刘默多了解了解。
刘默无奈叹息道：“恐怕不成了，我既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咱大汉的文字，如何从文为官？”
汉武帝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凝望刘默一眼，眼中微不可察的漏出一抹失望之色。
他已经步入暮年，不知还能活多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随时可能大行宾天。
这小子不过白纸一张，不管年幼时汉武帝对他如何宠爱，可国家传承不是儿戏，天下哪有文盲天子的？
“你小时没读过书吗？”
刘默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七岁前的事都忘啦，哪里还记得啊。”
汉武帝对这名皇次孙的教育不可谓不重视，他聘用了当世名儒万石君石奋之孙石宽负责教导学问……按理说他不该是白纸一张才对啊！
汉武帝踟躇少顷，最后长叹口气，本以为寻到自己最出色优秀的皇次孙，兴许国家未来传承有望。
奈何这小子九年时间被老卒培养成了一名武夫，汉武帝心中十分恼怒，但又无可奈何。
今日汉武帝本打算带刘默回皇宫认祖归宗，但现在也不得不重新考量刘默的未来安排。
“上马吧老爷子，咱两这样走要走到啥时候啊？”
汉武帝这才反应过来，微笑道：“好，上马。”
依旧汉武帝驾驭着宝马，刘默坐在他身后，一路疾驰，直奔长安方向。
夕阳渐渐西落，一日未曾吃饭，刘默肚子已经饿的呱呱叫。
“老爷子，咱进长安城吧，我请你吃顿好的。”
这来回都是老爷子接送，刘默挺不好意思的。
长安人群依旧摩肩接踵，衣食住行百货行肆齐备，可满足京畿百姓一切需求。
一处饭馆内，刘默和汉武帝草草吃了晚饭，天色已经不早，刘默打算折返上河村。
几名小农在长安大街两侧卖着刚收成的谷物，高声吆喝着价钱，但问津者却寥寥无几。
听其价格，不过一斗小麦一百钱。
九年前小麦一斗价高到三百文，前两年还有一百八九十文，今年却只有一百文一斗了。
汉武帝见刘默看向道路两侧农夫发呆，不由好奇问道：“想什么呢？”
“小麦价格便宜了好多。”
汉武帝笑着道：“自从陛下停止兵戈，麦米价格都在降低，倒是惠及天下百姓。”
见老爷子洋洋得意的样子，刘默就知道他站在了购买者角度去想了。
实际这也正常，谷作物价格便宜，确实会让购买者受益，看似会让更多的人吃得起饭，可谁想过种植作物的老百姓呢？
刘默摇摇头：“惠及百姓么？未必吧？”
“嗯？”
汉武帝狐疑的道：“小麦价格便宜，对国家来说岂非好事？这意味着更多的人可以吃得起饭。”
刘默惊愕的看向汉武帝，道：“老爷子怎么会这么想……哦，也正常，你没种植过庄稼。”
汉武帝本以为刘默会对他的功绩交口称赞，当初他耗费不知多少国力钱粮去北方征战，朝廷高层都在劝他勿要在伤害百姓，给百姓增加负担，纷纷劝他停止兵戈。
他从善如流，接受了百官纳谏，而事实证明，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确实让百姓们得以喘息，经济也在复苏。
百官们都夸他英明，他自己也如此这般认为，如今谷物价格累年降低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这小子好像却有不同的看法？
刘默对汉武帝道：“谷贱伤农啊，老爷子考虑过农民么？谷物价格这般便宜，农夫们才能赚几个钱呀？”
汉武帝倏地一愣，这……他真没考虑过。
他惊愕的看着刘默，道：“你怎么懂这么多？”
刘默：“啊？”
“我是没读过书，但不代表我不明事理啊，老爷子您这多少有点瞧不起我了。”
刘默招招手：“好啦，我先回去了，老爷子你莫送我了，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多谢你了。”
夕阳落下，一缕红色夕阳洒在长安城，望着刘默远去的背影，汉武帝历经岁月洗礼的眸子，渐渐眯了起来。
本失望的眼神，却因刘默这一番话，重新燃起希望。
“是啊，读书和明事理，压根不是一回事！”
“他没读书，但这悟性却极强，若是能将他教导出来，未必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