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锥处囊中
“这样也好，以你的三脚猫功夫，本就不适合开设道场，能熬到现在才被人打上门，实在是一个奇迹。”
看着外面的连绵雨水，陈老头胸中涌起厌恶情绪，但看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弟子，他厌恶更甚。
“师父教训的是，只是弟子令师门蒙羞，实在愧对师父，特此请罪。”
周正云汗颜至极的说道，他倒也没有虚辞，的确是心中所想。
“算了，教出来你这种徒弟，还允许你出去开馆，本就是我不爱惜名声，有这种下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正好，以后你认清自己的位置，就不要再想着用师门的牌子混饭吃了。”
陈老头的面子上飘过一丝讥讽，不过多少还是有些语重心长的。
“是，师父。”
“对了，虽然你的技艺稀松，但我的门下也并非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究竟是谁砸了你的匾额？”陈老头话锋一转，眸子也变得犀利了一些。
“是残云剑馆弃徒赵错，此人刚刚从牢里放出来，许是得了什么消息，想要讹我一笔，”周正云老实回答。
雨声不止，陈老头的脸上开始出现些许回忆的色彩，“有些印象，这小子当年颇有天赋，可惜性情爆裂乖张，他对付你，的确轻松……不过你今天是来告状的吗？为师并没有想为你出头的打算啊……”
嘿！我受了委屈也没人为我出头啊……
陈老头如是想道。
“不是，弟子只是来禀报师父一下，弟子已经关闭了道场，自己而后靠着双手自己刨食了。至于那赵错，已是早已伏诛！”
“哦？”
陈老头瞬间来了兴致，“什么？谁做的？”
周正云诚惶诚恐，“是外门弟子徐羊徐师弟。”
总算说出来了……周正云松了口气，他今天过来就是想将徐羊这个名字说出来，但碍于陈老头刚刚被最得意的门生伤过，因此只能以这种迂回的方式表达。
听了周正云的说话，陈老头面色变化，沉吟良久。
“让徐羊来见我。”
……
雨水虽然停下了，但天际的昏暗乌云却始终不去，笼罩在低垂的天空，时不时还吹来阵阵阴风。
竹叶掩映的小道上，修长的身影缓缓靠近。
“小徐来了？”
一把温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徐羊这才侧目看去，一个高挑的妇人正坐在远处的笑着朝自己打招呼。
“师娘。”徐羊恭敬道。
这正是陈老头那个小几十岁的老婆柳君兰，她的身侧坐着窈窕动人的女子。
正是陈老头那个死去儿子的遗孀，许秋娥。
这位坐困闺中的女子此时像是上次徐羊看到她那般抚琴，艰涩的琴声，饱含幽怨，如泣如诉。
徐羊琴声之中的凄然远比从前更深了。
“过来。”师娘柳君兰招了招手。
徐羊心中抵触，但还是走了过去。
“师娘可是有事唤我？”
待到靠近，徐羊才近距离的端详到这位师门，端庄的面容总有些似笑非笑，嘴角的浅痣有种风情。
“你来说说，最近是怎么了？你师父心情很糟，问什么都不说，其他弟子问什么也是闷葫芦一样。”
徐羊有些瞠目结舌，显然是没想到原来最近发生的事这位师母竟然毫不知情。
“额……”
徐羊心思一动，既然无人相告，那定然是有内情的，他自然不会多嘴了。
“弟子只是外门弟子，人微言轻，门内之事，多有不知。”
柳君兰恼了，“算了，你们都是这样，眼里都没有我这个师娘。”
那肯定没有……
徐羊心中腹诽，“弟子不敢。”
柳君兰不甘心地道：“是否是玄通出了什么事？”
许秋娥的琴声一颤，终究停了下来。
徐羊有些错愕的看了一眼这位师姐，琴音很难不透露出抚琴者的情绪，这位师姐的琴弦适才的忽然战栗，令他感到一种别样的情绪。
“徐羊，馆主让你进去。”
正当徐羊考虑怎么敷衍的时候，陈老头最亲近的下人在远处喊道。
徐羊有些如蒙大赦地道：“弟子先去见师父了，有什么问题待出来再回答师娘。”
“算了，滚吧。”柳君兰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徐羊对着陈老头的亲近下人笑着点了点头，迈入院落之内。
刚刚进入院落，那种熟悉的低气压又笼罩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羊感到陈老头自带一种诡异的气场，他所处在的空间，总是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一种能让气氛凝固的无形压力，很难想象这家伙能有什么朋友。
正当徐羊的思绪变化之时，陈老头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你在发什么呆？”
徐羊惊醒过来，“弟子拜见师父。”
陈老头颀长的身影缓缓靠近，他行走的时候几乎无声，显示出此老的强大内功与身法。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仗义出手，援助同门，知恩图报，当足义士。”
“弟子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徐羊谦卑地道。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自己说话之时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种讥讽，陈老头嘴角尴尬的扯了一下，“做了对的事，自然要夸奖你的，什么叫分内的事？知恩图报是种禀赋，多的是忘恩负义，尸位素餐的可耻之人！周正云在你微寒之时帮助你，你有了实力为他出气，这就是你的功德，为师夸奖你是应当应分。”
“师父教训的是。”
徐羊感觉这老头是那种绝对说一不二的人，且习惯将尊卑戒律恪守，绝不让人逾越半步。
“你那天是靠什么击杀赵错的？”
陈老头话锋一转。
“弟子是靠铁砂掌将其击杀的。”徐羊老实回答。
“哦？”
陈老头目光灼灼的罩住眼前的小子，“兵器本就是让人更加强大的事物，你能徒手对剑，只能说明一件事，你的掌法已经练成了极高层次。”
“弟子不敢夸大。”
陈老头身形一动，来到徐羊身前一丈的地方。
“敢与不敢，非是你说了算。”
徐羊蹙眉之间抬起头看向陈老头的眸子。
“门下弟子有如此进境，我这个师父竟然浑然不知，是我失职之过，现在，我要好好考较的你的技艺！”
言罢眼前一花，徐羊便看到了一张枯瘦的手掌瞬间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