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上人”
行者看得大骇,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妖物。若那些童男童女落在这二者手中,又怎会有好下场?
旋即又往下看:
【我看得大怒,回了元神,将那押运我的小妖变作孩童,以他的模样去找那龙王。】
【进了大殿,哪有什么龙王,那头目竟是个肉山一样的和尚。这和尚一身褶子密密麻麻,竟看不出半点人样。】
【那和尚向我言明,这些童子还未长成。须待天上来人后,由他与那眼中丁、肉中刺二妖,一并榨取那些童男童女的元气,献予“天上人”。】
“土地,你可知这条观禅河在什么地方?”
行者看得牙根直痒,恨不能立时打杀了那水下妖物。
灵虚子也不齿那厮,两只爪子抓耳挠腮:
“大圣,这河我知道!待这黑风山事了,我与你一并去斩妖除魔!”
“不着急!不着急!”
土地倒是平静,说道:
“且先看看这笔记主人如何作为,倒也不迟。”
【若留这些童子在此,必会遭这妖物的毒手,我决定出手救下他们。】
【那和尚正得意时,我现出本相,施展法术将他杀死。】
【除去后院那两个妖魔后,我拔出那眼丁肉刺,化作禅院内原有的小妖。又将这些孩童送回村子,并唤来雨露,告知他们妖魔已除。】
行者念及此处,才长舒一口气,连叹三声“好!好!好!”后,心中顿时畅快无比。
“这笔记主人,不愧为大圣恩师,行事真真痛快!”
他从还是个小猴儿时,就百听不厌大圣降妖除魔的事迹。
在行者看来,路见不平,怒而杀之,才叫痛快!
土地也不由叹道:
“就是不知那天上来人,又该如何应对?”
行者这才想起这茬来,那妖魔背后,必然还有依靠。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师祖此番下界,本就是隐秘之事,最忌打草惊蛇,不知他接下来又当如何。
【送回那些孩童后,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回到了那座水下禅院。】
【肉山和尚已经死去,我便割下他那一身肥肉,将它们施法化为了数百个童男童女,只等那所谓的“天上人”来索取阳气。】
【我在水下禅院待了半载,终于等来了那位“天上人”。这位“天上人”,虽看着仙风道骨,却丹顶长喙,分明是一只鹤。】
【兽着人衣,不伦不类,真真可笑!】
“土地,此话何意?”
行者面色有些不善,土地却未会意,还在解释着:
“依小神看来,以兽身得道者,多是在化为人形时,才穿着衣物。若是袒露本相,仍旧身着衣物,确是有些不伦不类了。”
这土地正说着,突然察觉一股杀气,见那猢狲面色不善,才恍然过来:
“小圣莫怪!我这一时糊涂,竟忘了小圣也……”
这猢狲虽然羞恼,却也无可奈何。想到毕竟是祖师所言,便又继续翻看:
【不过,比起这口吐人言的鹤,另一件事却更让我在意。】
【那便是,这只鹤妖的部下,竟然打着“太上”的名号!】
哐铛!
行者闻声看去,却是土地的手杖掉在了地上。
这老头顾不上去捡,只一个劲儿念叨着:
“太上……太上……”
“土地老儿,这名号有甚稀奇?”
行者不解,可土地如中了癔症,只说着:
“不可说……不可说……”
【太上老君乃我道门三清,位同尊师,又怎会沾染这等孽果?若这鹤果为天庭来人,那便说明天庭的变故巨大,连三清都自身难保。】
【若是如此,我此行就须得万般慎重,切不可暴露。】
“老儿,这三清……究竟是何人?”
行者兀自喊一声,唤回了土地的元神。
土地捡回手杖,擦擦额头的汗珠,这才答道:
“此等天仙名号,小神也只略知一二。传说道门有极高极贵者,号曰三清、四帝、九曜、元辰,都是小神望尘莫及者。”
“尊为玉帝,便是四帝其一。而这笔记主人提及的太上老君,则是那三清的一位,尊号曰太清境大赤天道德天尊。”
“照这样说,若是连此等道门至尊都沦为了妖魔——”
那这天地之间,又有几人还能坚守正道?
行者不由暗叹,虽与土地相顾无言,却也知道了彼此的想法。
【我将和尚血肉变成的童男童女,尽数献与了那鹤。他喜不自胜,又在我的劝导之下,许了此地十年的雨水。】
【见那鹤喜笑颜开,兽相尽显,哪还有半点仙气?我便索性趁热打铁,唤小妖取来酒水佳肴,为那鹤办了一场酒宴。】
【我与那鹤称兄道弟,搏得了他的信任,顺势从他的嘴里套出了不少的秘辛。】
“果然,这妖门邪道不论怎样伪装,终究不免露馅。”
行者问道:
“土地,同是修行,那名门正道,与这妖门邪道,到底有何分别?”
“小神虽不才,却也是苦心修行,才成了这一方土地。”
土地便为行者讲起修行之道:
“若所修为正道,欲成正果,首当其冲便要修心。”
“如此得道者,皆能无色无主、无欲无求、无梦无痕、无虑无思、避三灾而躲五祸。”
“经历无数劫难,精神内守自治,又怎会如此轻易,就因外物迷失了心智?”
“而以邪道修成者,就大不同了。”
土地捋着胡子,不屑道:
“这一派缺天损地,不修己身,只顾残害生灵。哪怕修得因果,也断然不会长久!”
行者听罢,冷不丁问道:
“那你说,那天上的仙佛们,修的是正道……还是邪道?”
“这天上来的鹤,又修的是什么道!”
土地听了这话,一时气恼:
“天上仙佛,自然以苦修得道!至于那只妖鹤,自是邪魔假充天人,以败正道名声!”
“好好好!”
行者也不辩驳:
“且往下看,我倒要瞧瞧,这鹤是所谓的妖魔假充,还是另有来头。”
【我从那鹤的口中得知,这水下禅院的眼中丁、肉中刺二妖,并非是这里原有的精怪,而是由他从天上带来,专用以榨取小儿元气的手段。】
【这二妖的手段极其残忍。那肉中刺包含童男,眼中丁冲动童女,二者采阴补阳,便能炼化出一种名为“灵韵”的东西。】
【此物并不稀奇,我辈修行,便是从天地之间汲取灵韵,洗萃自身。只是这二妖之法,却是从活物之中直接榨取本源,炼成灵韵。】
【我听罢此等荒唐之事,不由得怒上心头。此二妖既是那鹤从天上带来,想必这世间,也有其他地方遭了他们的祸害。】
【我决心要尽早想出个万全之策,至少要让这双叉岭的百姓,不再受此迫害。】
“邪祟!邪祟!”
土地闻言,拄仗叹息:
“这天下竟还有此等恶事?”
灵虚子也唏嘘道:“我昔日在狮驼国时,那里虽以人为食,却也无这等残忍的手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