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黑水湾之役（二）
君临
维桑尼亚丘陵上的贝勒大圣堂，圣堂正门外长长的阶梯下面就是静默修女街。
这条由大理石板铺就的大道，直通到蕾妮丝丘陵的龙穴里。
只是如今的大道，早已看不出它原本乳白色的样子，上面充满了各种黝黑的污渍。
随意倾倒的厨余垃圾，君临平民的便溺之物，板结在这条原本整洁的大道上。
渗入石板的污秽如同一块块霉菌一样分布在道路的各处，让这条大道看起来就像是油性黑石铺就的一样。
可惜他们不是，油性黑石是干净的，摸上去也不会在手上留下残渣，更重要的是，油性黑石闻上去没那么臭。
在维桑尼亚丘陵的一侧，静默修女街靠近贝勒大圣堂的尽头。
炼金术士公会，就坐落于此的地下。
鳗鱼时。
公会会长哈林正佝偻着腰身，调制着绿色的野火。
这时，灰暗、孤寂的铁炬长廊里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喵~~~！”
一只双足雪白，全身黝黑的猫咪踱步着穿越长廊而来。
它粉红色的鼻头还在四处嗅探，好奇泛光的大眼睛不停的来回张望，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着兴趣。
“啊~~~，你来了？”
“是你吗？我不确定你在里面？”
“喵~~~！”
黑猫招了招手，表示听到了哈林会长的话。
“哈~，无论看多少次，都是这么神奇！”
“时间到了对吧？”
“我没听到声音！”
“也对，也对，战场又不在君临。”
哈林会长就这么对着猫咪自言自语，好像它能听懂似的，哈林迷惑的搜寻一会儿，才看到蹲坐在火光下的黑色猫咪。
哈林把腰弯得很低很低，低到与蹲坐在他面前的猫咪头部几乎平齐以后才停下了动作。
猫咪好奇的站起，围着哈林转了一圈，似乎想要确定，这个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强壮的人类，究竟从哪里来的如此优秀的腰部力量。
“看来就算你控制着这只小可爱，还是会保留一些野兽的习惯。”
“是因为什么，不熟练产生的错漏，还是说，这是易形者的通病。”
“喵嗷~~~！”
猫咪不满的嚎叫了一声，它的爪子从淡粉色的肉垫上弹出，对着哈林一阵挥舞。
“哦~~~！”，哈林不得不缩了缩脖子，以躲避猫咪挥舞的拳头。
“好吧，好吧。”
“我不该这个时候发问，请原谅我对知识的渴望！”
哈林停顿了一下后，接着说道。
“你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吧。”
猫咪歪着脑袋，不屑的看了一眼哈林，好像在说，我根本不屑于骗你。
哈林确定他可以从眼前的这只小可爱的眼睛里看出这些情绪，毕竟它的肉身里现在住着一个成年男人的灵魂。
“喵呜~~~！”
“嘿嘿嘿。”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要一起去看看吗，今晚的篝火晚会？”
哈林边说边伸出双手，猫咪略有嫌弃的歪头，它看着这双油腻的手掌，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了上去。
“我相信，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梅利亚德，走吧，公会崛起的机会来了！”
哈林抱着黑色的猫咪从它来时的铁炬长廊里向外走去。
长廊中摇曳的烛火，将两位智者的影子铺满过道。
当智者离开此处。
接下来，君临将在炙烤中明白，炼金术士公会的价值。
而愚蠢的雄鹿将为他们对公会的忽视付出代价，会长哈林激动的想到。
~~~~~~
黑水湾
战斗还在继续，岸上的守卫人员只能依据海面上燃起的火光判断战斗的激烈程度。
时不时有一些船只的身影在君临的城墙外飘过，又立即转头回到黑漆漆的战场。
首相琼恩焦急的望着海面上的星星火光，那是船只被完全点燃时发出的光亮。
后备力量已经完全投入了战场，纷乱的消息在城市里四处蔓延，今天晚上的君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首相大人，文德河沿岸的舰队有消息了！”
琼恩·艾林没有回头看向刚刚上任不久的大学士，他依然紧紧的盯着海面。
“念！”
“恐怕不是好消息，大人。”
“格拉夫森伯爵的旗舰沉没，目前不知生死。”
“海鸥镇舰队损失惨重，已经无力再战。”
“铁舰队的这支分支舰队正连夜向君临航行，没有在沿岸登陆！”
琼恩·艾林痛苦的揉了揉眉心。
“看来他们对君临势在必得！”
“恐怕是的，首相大人！”
“王后呢，还是把自己关在塔楼里？”
“她被吓着了！”
琼恩不悦的表情一闪而逝，王后的卫队有着经验丰富的军官，本应该为守城提供帮助。
自从国王离开，她就抱着自己的孩子，躲在梅葛楼里拒绝外出，她带来的卫队自然也被她紧紧的握在手里，不愿意往外派出一兵一卒。
琼恩曾去找过她，希望她能派出自己的卫队，组织城内的男人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哪儿都不去，守卫王后就是他们的职责！”
“我为什么要要让他们去训练那些泥腿子武艺。”
“他们在我身边才能发挥作用，守城是你的职责！”
这是王后的原话，当然还有一些歇斯底里的怒骂，琼恩首相不愿回忆。
琼恩很想给王后解释武艺和军队训练的区别，还有职责之类的东西。
最终这位为王国操碎了心的老人，也只是佝偻着身子回到了他的首相塔。
“蠢货！”
“什么？”
“不是说你。”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朱纳大学士！”
相比于历任大学士都要年轻的多的朱纳大学士，向首相点了点头后退出了房间。
而首相依然没有回头，他保持着那个姿势，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依旧漆黑的海面。
一阵微风从洞开的窗口，吹到大学士还未来得及完全关闭的门扉上，挣扎着想要进入门外的大厅。
首相办公室的烛火也被这股风吹得歪斜，几张未被压住的羊皮纸旋转着飞起，掠过烛台后，终于熄灭了房间中最后的火光。
~~~~~~
君临城的城头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
穿着金袍的守备队员在各自执勤的门口酣睡。
他们武备齐整的合衣而眠，等待着队友们换班时的叫醒服务。
城内时不时的闪过晃动的黑影，即便是在平时，君临守备队对都城的治安也是束手无策，更别说现在所有的士兵都聚集在城墙或者王室的城堡里。
临河门，又称烂泥门。
因渔民广场上泥泞的街道而得名。
因为临近的战争，城墙上灯火通明，身着新月雄鹰的骑士正带领都城守备队的金袍子们四处巡逻。
查看每一处岗哨是否懈怠，城墙下聚集的平民是否正常。
当火光燃起的时候，骑士只以为又是城内哪个胆大包天的恶徒正在趁火打劫。
当巨大的声响传来时，骑士反应过来发出亮光位置的不同寻常。
首相塔。
整个首相塔正在坍塌，看起来生机勃勃的绿色火焰正在首相塔的基底上燃烧。
响声便是这些绿色火焰，对那个敢于压迫在它们身上的塔楼，所表达出的不满。
骑士不可置信的看着燃烧的塔楼，那是他所效忠的封君所在的塔楼。
“你们看，那是谁~~？”
正在骑士愣神的时候，临河门的港口上，一艘原本安静停泊的货船上，亮起了一束火光。
“他要干什么？”
骑士本准备先去救援封君，虽然他知道首相琼恩·艾林存活的机会不大。
科龙早已泅渡回了船上，黑水河很宽，但有“旺达”的帮助，这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科龙相信，只要君临的火势够大，黑水湾的战斗将毫无悬念。
科龙看着城墙上的骑士，骑士也在看着他，科龙拿起枪杆一样长的弩矢，点燃了包裹在铁质箭头上的油布。
“防御~~~！”
“给我点了他~！”
骑士蹲下身体，转身靠墙，躲避弩箭的同时还一边安排城墙上的士兵准备反击。
“大人，他好像不是在瞄准我们！”
“什么？”
一个胆子大些的士兵，正趴在城垛上看着正在操控床弩的科龙。
骑士听到他的话后，也转过身体，小心翼翼的把头伸出城垛的观察口。
只见对面的那人，正压低着弩箭，瞄准了城墙的一侧。
骑士记得那个地方，那是早上渔夫们处理渔获后丢弃垃圾的地方。
骑士疑惑的抬头站起，其他士兵也不再躲藏，纷纷站了起来。
“难道那堆玩意儿太臭了？”
一个年轻的士兵，疑惑的看着其他人说道。
“啪！”
长着大胡子的军官没好气的拍了士兵的头盔一巴掌。
“胡说什么！”
虽然军官自己也很疑惑。
正在瞄准的科龙不知道城墙上的疑惑，知道了也不会关心，厚实的垃圾挡住了弩矢，所以必须瞄得极准。
好在引火物是科龙亲手埋下，城墙上的记号在鱼鹰“比利”的视野下清晰可见。
弩矢被射出，城墙上的人一脸疑惑的跟随弩箭的轨迹看向城墙。
几名好奇心重的士兵甚至把头伸出了城墙。
他们看到一抹闪烁的绿光，这让他们想起刚刚似乎见到过类似的火焰。
“首相塔？”
一名士兵喃喃的说道。
从小生活在君临的士兵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一个曾经在传闻中出现的火焰颜色。
“野火~~~！”
“跑~~~！”
无论那个传闻是否是真的，士兵都不打算去验证。
刚刚的怒喝就是他对同僚们最后的善意。
士兵疯狂的远离那段被弩箭射击的城墙，他感觉自己的速度从未如此之快，身后军官的怒骂，和同僚疑惑的询问全被他置之脑后。
平时与其要好的几人，已经毫不犹豫的跟了上来，平时聪明油滑的家伙在愣了一瞬间后也丢下枪盾跟随。
士兵只恨自己来不及脱掉的盔甲影响了自己逃命的速度，但应该还来得及，这是他最后一瞬间的想法。
随后，剧烈的爆炸声，再一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