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这是第一个
后半夜，地板上。
路远仰面朝上，摆个大字躺着，大口大口的呼吸，上身如同鼓风机一样不断的一张一缩。
好半天，他呼吸平缓了一些，开口道，“这个‘散’没什么功用，是为了下一个境界做铺垫，对吧？”
李雁翎盘腿坐在低矮的床铺上，手指轻轻敲着充满弹性的小腿，看上去没有一点疲惫，但其实，她在精神，真气上的消耗要比路远多不少。只能说，作为一个十多岁就能把武功练到这个水准的人，极端旺盛的精力也是众多不可或缺的天赋之一。
“对，散这个境界只是凝这个境界的前奏。”李雁翎肯定了路远的话，“可惜，你现在体内的真气总量太少，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进一步到‘凝’，就像浅水里掀不起浪涛一样。”
路远勉强坐起来，“我这里就不说了，倒是女郎君你，有收获吗？”
“我的收获啊……”李雁翎想了想，嘴角勾起一分笑意，“可以说很小，也可以说很大。”
路远来了几分好奇，“这话怎么说？”
李雁翎女侠味儿十足的站起身一蹦下床，到一旁捧起了她的三把剑，“说收获小，是因为几乎没从你身上学到什么，说收获大，是我在摸了半个晚上之后，突然开悟了，想到了一个融合我自身武功的办法。”
“我有三把剑，对应三种不同的剑法，也对应了三种不同的内功。”
听到这里，路远困意一下少了几分。
因为内功这东西，一个人通常只练一种，就算额外练，也是同类型的，而李雁翎练了三种不同的内功，怎么说呢，按照常理，她已经废了。
李雁翎又道，“我一直想把三种内功融合成一种。”
她虽然还在和路远说话，但神态，很明显，她身心大部分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哦？”路远略微吃惊。
“不必惊讶。”李雁翎开口，语调完全不像是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女孩，“你知道吗，千年前，武功诞生之初，总共也就两三种内功，往后千年，内功到了几百上千种，招式更是多得数不清，但近百年，内功的种类开始减少了。”
“这和武器太像了，最初，人类的武器种类也很少，棒子，石头，随着发展，武器花样越来越多，但最近百年，花样越来越少了，中原，北方，南方，士兵也好，江湖人士也罢，都在慢慢开始用差不多的武器。”
“为什么？”
“因为武器战胜对手的，为了赢，所有人都会去选最好用的那个。”
“在我看来，千年后的人，都只会用一种武功。”
说完，李雁翎看向路远，神情倨傲却又带着一丝害怕。
她出身优越，天赋一流，从小时候起，说什么都有人吹捧，她只能用倨傲把这些讨厌的人赶走，但久而久之，倨傲也成了她的一部分。
她不期待有人认可她这个人，但她期待着有人能认同她的想法，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那些不一般的人对她的想法不屑一顾却还遮遮掩掩，她害怕，害怕这个让她有些另眼相看的少年也是一样。
路远究竟会怎样回答？
房间内，突然安静。
路远拳头敲了敲额头，驱散困意，“确实有可能，但是我觉得千年后未必有普适性高到可以成为唯一的武功。”
这一瞬间，李雁翎看着路远，突然痴了。
因为路远既没有盲目的称赞，也没有心存不屑却还要遮掩，而是很认真的表示“有可能”，不认同，也不否定，真正在考虑她所说的这一观点的可能性。
这是第一个。
“你盯着我干嘛？”路远虚着眼睛问。
李雁翎问，“你要去梁城？”
路远纳闷，不是一开始就说过吗？但他还是点了下头，“是，我要去梁城。”
“我们一起去。”李雁翎一副不由分说的语气。
“行。”路远答应，他觉得李雁翎又强调一次，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李雁翎把剑放回去，很淑女的坐到路远旁边，“你家在哪儿？”
“其实，我家已经没了，现在就我一个人。”路远回答。
无论那个角度，他这话都不是谎言。
“呃？”李雁翎第一时间是惊讶，跟着便变成了不好意思，“抱歉。”
“没什么。”路远表示，人开始往后靠。
李雁翎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她自己并不喜欢的事实，“其实，以你的天分，在如今这个时局，孤身一人反而更可能被一些名门大派，世家大族看上。”
“没兴趣。”路远直接表示，眼皮不由自主往下。
听到这样的回答，李雁翎眼中的惊喜又多了一分，“这就对了。”
路远嗯了一声，他真的困了。
李雁翎精神头却是更足了，“路郎君你和三表哥到底怎么遇上的？”
她又把话题切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这，大概是这样……”路远打了个哈欠，有些敷衍的，声音小，还断断续续的说起了他编的红陶村故事。
他眼睛越来越睁不开了，但李雁翎扭着他不放，一直问。
路远不耐烦了，瞪大眼睛，吼了一声，“闭嘴！”
李雁翎被这毫不客气的一声吼弄得一脸惊愕，她不是没有被长辈训斥过，但哪怕长辈也没有叫她闭嘴。
另一边，路远根本不理会李雁翎的反应，恍惚着来到床边，直接往李雁翎的床铺上一躺，睡了。
李雁翎有些生气，拳头都举起来了，但气着气着，又笑了，放下了拳头，抱着剑，靠着床边强，半躺半坐的闭上了眼睛。
上午，一个小道士在外面大声喊吃早饭。
路远和李雁翎才先后睁开眼。
“抱歉。”李雁翎先一步表示歉意。
“我也不对。”路远也道了句歉。
两人出门去水井那里打了一桶水，用凉水扑了扑脸，一起来到中间的厅堂。
早饭很简单，一小碗粥，一片薄面饼。
厅堂里，有位置空着，负责去给路远办证的安隐道人和他徒弟一大早就走了，除此之外，作为观主的虚元子也没来。
安静的吃完了早饭，赵丰年靠过来，正准备问路远和李雁翎怎么一整夜都在一个房间，一开始接待他们的中年道士松林走了过来，说，“师父想见一见你们三位，原因，我也不知。”
三人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
松林道人把三人带到了主殿旁边的一个房间，这里是观主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