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成器的魔王
“你的趣味小道具还蛮多的，安德琉斯那个乡巴佬就是这样被你阴死的？”
但他林心不在焉地说着，双手摆弄着自己的裙摆，轻轻掸去了上面沾染的泥土，很像一位落魄的贵族，在细枝末节上讲究个没完。
“程某不才，没想到举手之劳，竟然在魔王中也广泛传播。”
程望将束缚自己脚踝的泥块斩碎，活动一下膝盖，和最初的状态不同，程望现在自信多了。
石傀儡被放逐的时间是3分钟，断开了魔力连接后再回归，搞不好就是一地碎石。不过就算是满状态复活也没关系，程望已经想到了对付但他林的办法。
“不，纯粹是安德琉斯的风评太差了，不仅和自己的兄弟搞禁忌之恋，甚至还脚踩好几条船，说起来他的实力也算上乘，要不然早就被情夫灭口了。”但他林悠悠地说道。
此时他双手叉腰站在远处，神态也比较放松，似乎忘了自己还在和程望战斗。
原来是这样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吗，程望不禁扶额皱眉，他只把安德琉斯当做一个比较难缠的对手，从没想到背后竟然玩得这么花。
今井光代脚腕用力，直接踏碎了禁锢自己的泥块。
趁着但他林和程望聊天分散了注意力，今井光代提着哼哼君继续瞄准但他林扫射。
这一次，密集的子弹打在但他林的身上，却被直接弹开，金属弹头被崩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姑娘，省省力气吧，破例告诉你们，我这是钢化身躯，别说是子弹了，就是炮弹也没什么作用。”
但他林坦然自若地直面枪林弹雨，不耐烦地说道：“另外，我在等魔法的缓冲，你们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但他林的身后更多石傀儡拔地而起，他一挥手，如蜘网般密集编织的魔法丝系在了手指上，指关节灵活地弯曲，身后几个石傀儡也随之有了活动。
“果然是金属化的身体吗？”程望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然后立刻挥剑冲向了但他林。
还在操纵傀儡的但他林不清楚程望究竟想干什么，自己的体质对方应该已经很清楚了，现在冲过来是想送死吗，那就成全他。
但他林挑动丝线，几只巨拳从背后打出，沿途摧毁了街道上的一切建筑，直逼程望而来。
程望瞬移到半空中躲开攻击，双手紧握剑柄，似要用剑刺穿但他林的身体。
疯了吗，但他林不解地看着半空中的程望，明知是无用的攻击却还是要冲上来，这可不是大喊着友情与羁绊就能解决的，在但他林面前，这些无用的情感只会让勇者死的更惨。
被操纵的石傀儡合拢巨掌，准备拍死程望的时候，但他林的身体却莫名地燥热起来，而且体温越来越高，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开始飘起蒸汽，这种奇怪的体验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你知道金属骤冷骤热会发生什么吗？”
程望落到但他林面前，迟钝的傀儡们还没来得及收回拳头，就在这个空档期，寒意的侵蚀刺痛了但他林的神经，刚刚还处在高温状态下的但他林，立刻就体会到坠入冰窟的感觉。
“你，怎么能？”
在但他林的迟疑中，程望的剑直接贯穿了但他林的肩膀，原本钢化的身躯在温度的骤变中十分脆弱，随着程望将剑寸寸刺进但他林的身体，他整个肩膀都开始碎裂。
“果然是这样的结局吗，我累了，不想再战斗了。”
但他林痛苦地捂住肩膀，原本耸立的傀儡们一起碎成了土渣，在但他林的身后堆起一座座小山。此时但他林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等待着程望的裁决。
程望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原本压迫感十足的但他林，只是被这一招刺伤就放弃抵抗，像是乖巧的小女孩一样坐在地上，任凭程望处置。
“没能继承先祖的伟力，和自己的儿子把关系搞僵，我不仅是个失败的魔王，还是个失败的父亲。”
但他林垂着眼，自顾自地说起来，对着几个陌生人抱怨还真是不像自己的作风，尤其是倾诉的对象，一个似乎没什么阅历的年轻人，但他林越发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真是可悲。
“我明明是和巴尔同辈的魔王，家父还立下过赫赫战功，我想不明白，凭什么现在要被一帮晚辈呼来喝去。”但他林自言自语道，也并不在乎程望到底听到没有，脸上的表情却是越发惨淡。
“都是一场场战役打下来的老资历，只有我现在还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只会在儿子面前强装出虚伪的样子，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自己的孩子是个废物呢？”但他林苦笑着，一边说还一边不住的摇头。
“动手吧程望，做勇者该做的事情，了结我。”
但他林合上了眼，伸直脖子等待程望砍下自己的头颅，或许被勇者斩杀就是自己最有价值的结局了。
也许，一开始对上程望就没有使出全力，又或许，现在自己也还有翻盘的机会。
好麻烦，混乱的思绪在但他林的脑海中翻涌，最终归于平静，他不想再思考什么了，累了，就此休息吧。
“还有什么遗愿没有？”程望平静地说着，冰冷的利刃已经靠在了但他林柔嫩的脖颈上，但他林解除了自己的金属化权能，程望只需稍一用力就能划开但他林的喉咙。
“遗愿？”
但他林困惑地抬头，从动作上看，勇者并没有大发慈悲的准备。可是为何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原本已经头脑放空的但他林，再次思考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事情。
“遗愿谈不上，只是一个不成器的老爸还欠儿子一个道歉吧。”
但他林瘫坐在地上，出神地看着面前街道的废墟，给这个世界带来混乱，这是作为魔王的自己可以做到的。
可是有什么意义，父亲说的荣耀也好，巴尔说的平衡也罢，在这些宏大的愿景外，到头来自己连一个父亲都没做好。
魔王的工作明明也是自己厌恶的，却最终，还是在孩子面前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当但他林静闭双眼准备迎接死亡之时，一本书落到了他的怀中，他睁开眼摩挲着书本的封面，想起了第一次在儿子房间中爆发的怒火。
也正是从那天开始，在扶他林面前不再有父亲，只剩下了魔王但他林。
“你的儿子，可一直在等着你这个废物老爹的肯定呢。”
程望依然将剑贴在但他林的肩上，他在犹豫着自己是否可以放过面前的但他林，但是不论如何，自己先要完成扶他林的嘱托，让他的父亲看到儿子的决心。
“你儿子说他从来都不想当一位魔王，只要画画就很满足了，话我已经带到了。”
程望叹气，这样的话，自己应该算是将扶他林的心意传达给他的老爸了。
但他林先是一怔，继而苦笑起来，感慨自己当年，要是也有勇气对着父亲说出这样的话就好了，总归是在浑浑噩噩中走到今天，想来现在的结局也许开始就注定了。
“‘别听爸爸的话’吗，我明白了。”
但他林像是坚定了什么决心，双手猛地插进了自己的胸口，身体颤抖着，脸上的表情也因痛苦而扭曲起来。
深入胸腔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将一个血红色的结晶抽取出来，手臂每向外移动一些，但他林的身体都要跟着战栗。
直到但他林摇晃地站起身，在程望震惊的目光中，将那枚血红色的结晶放到对方的手上。
“要消灭魔王，不只有斩杀这一种途径。”但他林面色惨白，有气无力地说着。
“这是？”程望接过结晶，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但他林，刚才对方刺穿心肺的举动太过突然，程望甚至都没能理解这是在做什么。
【掉落物说明：魔王权限，仅可对选中目标使用一次的读心权能】
【开发工程师留：能读BUG吗，读那台服务器的心也可以，鬼知道每次掉线的时候它在想什么】
【解锁成就：有一就有二，向着消灭更多魔王而迈进！】
“我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一切道歉，自然也甘心接受所有的惩罚。”但他林平静地说道，气息依然很弱，他抬手将自己断掉的洋伞收回，用魔力修复了损伤。
“无需你自己动手，将魔王权限交给勇者后，我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不过这段时间，应该足够我亲自和儿子道歉了。”
但他林将书本收进怀中，撑起洋伞，扶着受伤的肩膀，虚弱地朝出城的方向走去，直到彻底消失在程望的视野中。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程望只能目送着但他林离开，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在扶他林的口中，自己的父亲完全是冷酷无情的模样，除了顶着一副少女的皮囊，人情味这三个字一点都不沾边。
现在这样一位铁面父亲，竟然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选择和自己的儿子道歉，程望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心中魔王的概念。
帝国军的后续救援人员已经赶到，也有群众自发地组织起救援的队伍，看着人们开始了有条不紊地善后工作，程望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我们走吧。”
程望扶起力竭的爱丽丝，和光代一起逆着人流离开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