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自辩清白
忽闻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声,戴思谦走至窗前,将那灯笼锦纹木窗轻轻合上。
她转过身,门口一抹琥珀色的衣角赫然入目。
她淡淡开口,“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季玦这才走了进来。“外头都在传防洪坝用的砖极差。”
戴思谦挺直腰杆坐于太师椅上,右手握着狼毫笔于宣纸上笔走龙蛇。
她面色坦然,“还说了什么?”
季玦犹豫了一瞬,“还说……”
她慵懒的笑了笑,“说我以次充好,从中谋利?”
季玦看戴思谦一脸从容不迫,“如此说来,你已有对策了?”
戴思谦停下手中的毛笔,“他们既然要传,便让他们传的再广一些。”
季玦蹙了蹙眉,低头思索了一阵,随后眼底的迷雾逐渐散开,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他们和你玩阴谋,你与他们玩阳谋?”他点了点头,“行,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戴思谦垂眸看着条案上整齐洁白的宣纸上赫然而立的四个大字——静观其变。
她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之色,冷冷开口,“那就让谣言——再飞一会。”
或许是季玦也在背后推动,这几日百姓也愈发不满了起来。
戴思谦坐于马车之上,百姓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变成了高声议论。似乎就是说与她听的。
“不知他从中贪了多少银子,朝廷剥下来那么多钱,怕是都进了他的口袋。”
“唉,有这样的官,咱们燕州怕是完蛋了。”
“什么!之前我还以为他是好官!真是瞎了眼了!”
……
戴思谦慵懒的挑了挑眉,置若罔闻。
一声沉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戴思谦微微侧目,似乎猜到了什么。
余白解释道,“大人,有人砸马车。”
戴思谦冷冷道,“他想砸,那便让他砸。若是砸坏了,便随我去官府走一趟。”
戴思谦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掷地有声。
周围的百姓躁动的情绪也平静了几分。
愚昧的人总是被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挑起情绪。却不会在意事情背后的真相。
马车在府蜀门前徐徐停下,只见有两位身着红色官服的人在门前等待。
戴思谦看那两位有些面生,便上上前询问:“二位大人,可是有要事?”
那二人对视一眼,打量了戴思谦片刻,视线落在她腰间的那块知州令牌上。
二人弯腰双手作揖,“戴知州。”随后继续道,“我们二人是监察御史,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调查防洪坝一事。”
戴思谦心中冷笑一声,自己还未曾有什么反应,背后之人倒是挺着急。不过来了也好,也是时候该水落石出了。
戴思谦温和一笑,“原来如此,两位大人里面请。”
戴思谦大手一挥,衣袖便随风飘扬。她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直挺挺的走入府署。
她坐于正中太师椅之上,缓缓道,“二位既来,想来是对戴某有所猜忌。”
两位监察御史手中白瓷杯子顿了顿,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喝茶。
戴思谦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那戴某就先自证清白。”
她从容一笑,轻轻拍了拍手,阿七便双手奉上一本账册。戴思谦轻轻使了个眼色,阿七便将账本给御史递了过去。
“这本账册记载了府署内所有开支,包括吃穿用度。”
其中一位御史随意翻了几页,发觉果真是如她所说,事无巨细。
御史也不傻,如此一来也就没有翻的必要了。他将账本放置一边,“戴大人所言有理,但这账本并不能代表所有。”
戴思谦挑眉,故作同意般的点了点头。“是,所以戴某还有人证。”
戴思谦刚想回头叫,却见季玦一身红色瑞兽纹锦袍迈着大步走了出来,十分张扬。
戴思谦先是一愣,随后无奈一笑。季玦生性跳脱,难得让他遇到一个可以好好表现的机会。
季玦走到两人身前,却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他神情严肃,在两位监察御史前面徘徊了片刻。随后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大堂回荡着他爽朗的笑声。把那两位监察御史弄得摸不着头脑。
戴思谦手肘撑在黄梨花桌上,她闭上眼眸,手指轻轻按压太阳穴。
一位御史忍不住发问,“你……因何发笑?”
季玦玩味道,“我笑谣言荒谬。”
他掀开衣角往太师椅上一靠,“其一,你们既然说建防洪坝的砖是次品,但你可曾亲自去看过?暴雨过后的泥泞之路步履维艰,你们可曾走过?”
对面那二人抿了抿嘴,尴尬的避开了季玦锐利的视线。
“既然没有,你们还敢来府署兴师问罪?”
“可这砖属实是次品,下官也只是就事论事……”
季玦眼眸划过一丝不悦,“闭嘴。方才我给过你们机会辩驳。”
御史抿了抿嘴,又觉得继续辩驳有失文人风骨,便缄口不言。
“戴知州上任以来,每日起早贪黑皆是为了青州百姓。从最初的治理水患到后来的借粮赈灾,再到现在建防洪坝,哪一项不是亲力亲为?”
他附身而下,死死盯住其中一名御史,身侧散发出隐隐不怒自威之感。“换做是你,你愿意和灾民共食糟糠?”
那御史吓得脖子一缩,向后仰头。
他转向另一位御史,质问道,“那你呢,你愿意将自己的米粮分一半给灾民吗?”
另一位御史眼中闪躲之色分明。
他挺直身子,漫不经心道,“好了,说了那么多,也该轮到我看戏了。”
他与戴思谦对视一眼,戴思谦微不可查的向他点了点头,唇语道了句多谢。
戴思谦看着御史道,“两位御史别急着走。还有一出好戏呢。”随后意味深长道,“余白,似乎最近未曾见到张通判。”
“张通判家里有丧事,便告假了。”
戴思谦挑眉,“是家里有丧事,还是逃跑了呢?”随后目光一变,“把人给我带回来。”
她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对着监察御史淡笑道,“放心,很快。”
一炷香尚未燃尽,余白就已经将人拎起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