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当年辛秘 上贼船
这个世界，有人，有妖，有诡。
自然也有仙佛神魔。
只是那些存在，早就随岁月流逝。逐渐成为各种典籍中的符号。
几千年来，再也没人见过祂们的踪迹，徒留传说回荡于天地之间。
有人说，世上早已无仙。
还有的人说，无上果位，只是逐道以求长生之人，编织出来的一些谎言。
但陈宣确实是相信世上有仙人的。
毕竟他的命格，早已揭示出真仙的存在。
只不过他的反应，落在宁云清的眼里，更像是听到了某种荒诞戏言后的嗤之以鼻。
“你不相信？”
陈宣摇头，“我信。”
“其实我也不信，但有些人信了。”
宁云清无视了他的回答，接着说道。
“十多年前，大概是我出生的时候，漓州天降异相，万丈金光平地起，霞晖化神兽珍禽，有巨瞳俯瞰山河。”
“帝都上京，有位境界高深的老者，不惜耗费十甲子的功力，卜了一卦。”
“说窥探天机时，见到古族之圣历劫陨落，转世回归古界，欲夺人族气运，造化真仙。”
“再后来，他们便找到了我。”
“只因我乃天生通脉之人，且身负灵瞳。”
陈宣有些吃惊。
当今天地，在万年以前，便被称为古界。
而古族，其实也就是所谓的“神族”，最早一批诞生灵智的超凡之人。
古圣乃是古族的王者，修为境界无限接近于“真仙”，但并非是真正的不死不灭。
相传古族之人，生来便具有种族天赋。
所以这就是宁云清被认为是“古族伪仙”的原因？
陈宣的博闻强记，再次让宁云清感到吃惊。
他微微颔首，表示前者的猜测与当年情况如出一辙。
“其实，还有种说法是，当今人族崛起之后，曾与式微的古族通婚，虽然经过岁月洗礼，古族血脉日渐稀薄，可偶尔出现返祖现象也不奇怪。”
“亦无法断定你就是古族仙人转世。”
看到宁云清面露疑惑，陈宣解释了一下“返祖”的大致意思。
“唔……”
“这般说法倒是有趣，但有一点你忽视了，天降异像可是实打实的存在。”
“两者相结合，在他们眼中，等同于坐实了我的身份。”
宁云清自嘲一笑。
“那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又与清源宗有啥关系，漓州又为何成为困住你的囚牢？”
当问出这几个问题的时候，陈宣注意到，尽管宁云清表面上掩饰得极好，但后者端起茶杯时，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掌，仍旧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仙人不出，浩劫将至，修炼者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又会面对什么。”
“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拼命提升实力，争气运，夺造化，以求证得无上果位。”
“我们天地，早就没有古族了，亦如上古时期的人、妖两族，修炼飞升后，便去了真正的修炼界。”
“如果这个时候有古族至圣复生，降临古界，加上那位老人的占卜卦象，你猜他们会做些什么？”
陈宣向来知晓人性之恶，修道者亦不能免俗。
“对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出手？”
宁云清点了点头。
“没错，他们在漓州布下周天禁绝大阵，阻隔灵气渗透，又逼我父亲废掉我的经脉。”
“我的母亲，因阻拦此事，被她的师父乾元真人当场镇杀。”
“漓州地处中南，乃大应朝旧都，本为富饶毓秀之地，历事十七载，城中竟连像样的灵植都长不出来了。”
“生活在这里的普通百姓，更是饱受灾劫，如遭天弃。”
“你说这里，究竟算不算一座囚牢？”
陈宣默然。
少顷之后，他开口道：
“你想复仇？可听你的描述，那些势力如此可怕，清源观的道人又死在漓州，你做的小动作，能瞒得过去吗？”
宁云清凄惶一笑。
“在他们眼里，当初那个我，早就死了。”
“你看到的“我”，只不过是丹阳侯心灰意冷之后，与一个凡人女子所生的另一个孩子。”
“我做些什么，他们自不会管，小打小闹而已，毕竟灵气阻绝之下，漓州这方水土，又能养出什么惊世之才呢？”
“更何况，为了他们口中的“大义”、“族运”，漓州连同此间数十万生灵，尽皆被允给了荡云部，漓水部妖王。”
“交换过去的，则是四道昔年天妖身陨之境的探索名额。”
“换句话说，自那道约定伊始，漓州便注定会成为荒芜之地。”
“所有人，都会身死！”
说到最后，宁云清的眼底闪过一丝绝望。
陈宣则听得目瞪口呆。
略微将这些庞大讯息在脑海中消化之后，他仍旧是有些难以接受现实。
怪不得天道崩塌，化作无数气运坠落凡间，漓州修炼者却寥寥无几，连个炼气境也称之为“上仙”。
原来竟是被那些孬贼布下大阵阻绝。
怪不得犼妖与恶蛟入城被拦，前者会云云什么约定。
又怪不得，宁云清会如此痛恨岷山，血海深仇，本当如此。
可他陈宣又做错了什么？
如果生来注定就要沦为妖族血食，沦为利益阴谋下的牺牲品。
那自己之前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再说句不客气的话，以宁云清眼下的势力和布局。
他根本看不到一丝对方翻盘的希望。
区区一二十名不过炼气筑基的修炼者，如何与两部妖王，与诸多人族宗派对抗？
这等境况，已经不能称之为逆风局了，而是必死之局！
陈宣的面色愈发难看。
片刻后，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现在离开漓州，能活下来么？”
宁云清摇头。
“清源观想必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真玄身上也是有传讯玉简的。”
“因为某些原因，四境之上的修士不敢进来。”
“所以你待在这里，还能勉强苟活，一旦出去，则必死无疑。”
陈宣顿时面如死灰，但又忍不住好奇问道。
“是因为这个吗？”
他摊开手掌，掌心中，一抹金光璀璨夺目。
宁云清没有开口，算是默认了。
“但待在漓州，清源观照样会派出筑基，甚至是结丹境修士前来杀我，正反都逃不脱一个死字。”
“更何况还有妖族……”
陈宣正暗自苦恼时，却见到面前的“小侯爷”眨了眨眼，似笑非笑道：
“所以入我麾下，作府中之客，清源观的麻烦，我自会替你挡上一挡。”
“至于那两部妖族，起码还得半年才会大举进攻。”
“你好好修炼，只要实力强大了，届时哪怕城破，兴许也有机会活命，打不过清源观的道人，逃总是能逃掉的。”
“唉……”
陈宣叹了口气，颇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然而他的内心深处，却有一念浮升。
“看在那枚培元丹的份上，我这真仙，便帮一帮他这伪仙罢！”
那禁绝大阵，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阻隔天地灵气又如何？
它能阻拦自己炼化灵蕴道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