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饿殍遍野之灾
时至傍晚。
陆昭离开了朝阳学府，回到家中，夏邑与萤草还没有归来，便独自一人坐在银杏树下修炼。
寒冬腊月，树枝上的叶片都已掉落，远远的看去，显得他的身影有些寂寥。
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陆昭听到门栓的响动，便知道是娘亲回来了。
估摸着夏邑在外面忙了一天，陆昭先是去厨房，让青鬼它们做了些吃食，这才端着一盘糕点向着夏邑的房间走去。
“娘，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陆昭端着糕点走进房间，看见夏邑坐在桌案旁，手中翻阅着一封封书信，眉眼间有着说不出的疲惫感。
见是陆昭进来，夏邑伸手把他揽入怀里，轻声道，“听霖月他们说，你在黄山杀了只虎妖？”
陆昭点了点头，“嗯，红袖姐姐说，过两天我们还要上山。”
回想起陆昭身上的伤势，夏邑不免有些担忧，轻声嘱咐道，“黄山绵延千里，多险峰俊岭，魑魅魍魉。你在山上，切记要听你红袖姐姐的话。”
“下次记得带些丹药去，若是受了伤，又或是累了，便在家里多歇息两天。”
“我不累。”陆昭摇了摇头，随后又指了指桌子上的信封，问道，“娘，这是爹的来信吗？”
“这是关于岭南道流民的事情。”夏邑回答到。
关于流民的事情？
陆昭不免流露出几分好奇的神色。
世家子弟一般都是从小培养政治格局，夏邑并不介意向陆昭讲述一下，关于大晋各地的局势。
“王爷在岭南道与妖坊作战，不少岭南道的百姓流离失所……江南道与其临近，受到的冲击最大。”
“除去金陵城外的流民，据鹤衣司的人来报，在其它城镇，至少还有数十万流民无家可归。”
听着娘亲的述说，陆昭接过信封，简单的翻阅了一下。
上面的情况的确如夏邑所说的那样，流民万里，饿殍遍地，不少地方已经在往江南道输送粮草了，但仍是杯水车薪。
可最引陆昭注意的还是一封沾了些许血迹的信封，上面如是写着：
“自河南道，南运粮草，于三月十七，在明月湖被水妖掀翻，三千九百二十民甲士，无一生还……”
“时至，七月。河东道三千六百万斤粮草，不知所踪，负责押送的修行者，头颅被悬于密林间，其中修为高深者为密宗长老，已被对方，人皮实草。”
“十月，探查此案时，途经黄山镇，镇中百姓皆死于家中，观其死状，应是南蛮之法所为。”
“………”
陆昭看着信封上记录的一件件事情，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上面的粮草在运往江南道的途中，不是被妖魔阻拦，便是有人从中作梗，就连密宗长老，都因此身死道消。
陆昭可是了解过密宗的，乃是天下一等一的体修大宗，宗门内的长老实力与自己父亲相比，都不遑多让。
而这样一个人，竟然被剥皮实草……
堂堂一位密宗长老，若遇妖邪，再不济应该也能明哲保身，可现在却落了个死无全尸。
似这般手法不太像是妖魔所为，更像是有人在向朝廷挑衅。
陆昭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夏邑，后者方才解释道，“这几日我与子先生商量过，无论是水妖，还是密宗长老身死道消，大抵都与阴山众有关。”
“阴山众？”
陆昭面露诧异，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势力的名字。
“不过是些前朝余孽罢了。”夏邑微微叹了口气。
“当初太祖皇帝立国大晋，前朝大隋多数仙家从而隐居，少部分心有不甘者便勾结在了一起，是为阴山众。”
想起城外饥寒交迫的流民，陆昭蹙眉道：
“娘，可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就算他们想要造反，且不提，岭南道的百姓现在饥寒交迫，流离失所，就算是跟着他们造反，各城中皆有镇守仙人，凭凡夫俗子，他们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在陆昭的意识里，大晋并不似自己世界中的封建王朝，别说岭南道只有数十万的流民，就算是有数百万，数千万的流民，在修行者面前，都不过如同蝼蚁一般。
“所以，他们的目的，并不是鼓动百姓造反。”看着那份带血的信封，夏邑轻声道，“他们是为了‘灾’。”
“灾？”
陆昭面色微变，他在古书上曾经看到过关于灾的描述。
无论是洪水，地震，旱灾，狂风，在修行者眼里都视为天道降下的灾祸。
上古时期，人诞生与朦胧间，尚无修习之法，后来是人祖在灾祸中，感应天地，明悟日月，方才为人族，求的一线生机。
并开宗立派，广传术法，其目的，正是为了应对天道中的——灾。
“娘，天灾不是由天道所掌控吗？”陆昭眉头紧皱，“两者之间能有什么关联？”
夏邑起身从书柜上取出一本古籍，翻开扉页，指着上面的结语，柔声道：
“除去天道所降下的灾难以外。在数千年的推演中，出现了，除了天灾以外的‘人祸。’”
“镇南王南下，他们先是挑动祁连山的白骨妖王，分散江南道鹤衣司的实力。先前你在古乐坊遇到的妖怪，便来自祁连山。”夏邑道，“如今，他们又阻止各地往江南输送粮草，其目的，很简单，当饿死或横死之人，达到百万，便会形成——饿殍遍野之灾。”
“饿殍遍野之灾？”
陆昭简单的理解了一下，与天灾不同，人祸属于人为制造的劫难，在满足一定条件后，同样是符合天道运转的一种灾难。
“一般来讲，天灾与人祸相连，一旦饿殍遍野之灾成立。那些饿死之人，枉死之人，怨气不散，久而久之，又会衍化为鬼怪，一旦有百万之众，便再为——生灵灭绝之灾。”
“通过人为的方式，制造出两场天灾？他们是是想要江南道变成鬼域吗！”
陆昭小脸煞白，他大概已经明白了，阴山众的目的。
他们在江南道这种鱼米之乡挑起灾祸，纯粹是为了消耗大晋国力。
两场大灾连连，不仅可以动摇大晋的根本，甚至能让他们日后，把江南道当做造反的大本营。
夏邑长长叹了口气，看向窗外被乌云遮蔽的明月，轻声问道：
“昭儿，如果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以梦魇之法，让数十万流民死于梦境之中，二是冒着生死之危，前往河南道运粮，你会如何抉择？”
陆昭低头沉思，随后望向夏邑：“前些日子，娘亲与子先生便是为了这件事情发愁吗？”
夏邑不置可否。
陆昭扑进夏邑的怀里。
“娘，我不知道怎么选，我只想我们一家人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