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玩虎自焚
黑夜中，一只大猫翻箱倒柜，抽屉之内都翻完了，也见不到半点书稿的踪迹。
纳闷之际，山寅眼珠子一转，来到少女床榻之前，一股幽香传来。
“小娘子，你睡了吗？”山寅轻声呼喊。
一连几遍，无人应答，山寅的胆子不由大了起来，伸手摸向被中的鼓包。
此刻被中的清照姑娘气急，哪里来的蠢贼，这么大张旗鼓的行窃，定然不是官家赵煦。
山寅的手刚刚伸入被中，还没有摸到什么东西，藏在被子下面的少女提刀翻身而出。
昏暗之中，东窗事发，做坏事被主家抓到现行，山寅惊惧得想要逃跑，在屋内横冲直撞。
一会功夫屋内一片狼藉，夜色中尽是打落的瓷器茶盏。
“快停下，你这蠢贼，如此胆小，还敢行窃，第一次做坏事吗？闹出这么大动静，如何会成功？”
“赶快找个位置蹲下，本姑娘有事情与你商议，否则就叫人将你扭送官府，下大狱！关个十年八年”
少女话音刚落，屋内便没了声响，清照姑娘提着刀具，壮了壮胆子，将烛火点亮。
屋内一个壮汉身着夜行衣缩在角落，双手抱头，看样子长得五大三粗，没想到胆小如鼠，稍微恐吓一下就皈依伏法。
山寅倒不是害怕少女，作为一只讲道理的老虎，明白偷窃是不对的！方才束手就擒，听候发落。
“本姑娘问你，你是如何进到李府的？”
“府中没人，从大门走进来的”
聪明如清照姑娘，稍微眼珠子一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心中思考对策。
“本姑娘可以既往不咎，不过作为交换，你要带着本姑娘出去，听清楚了吗？”
山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大门就在那里，为何不自己出去，还要本寅帮忙？不过听闻清照姑娘准备既往不咎，连忙应承下来。
“你这蠢贼，叫什么名字？”
“山寅”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清照姑娘眉眼微动，说道：“山寅你听好了，要是一会出去，你得装作本姑娘情郎，知道了吗？”
见山寅点头答应，清照姑娘转头收拾行李，将门口防贼的哨棒挎到壮汉的肩头，大包小包都往上面挂。
清照姑娘打开房门，四处打量，果真跟山寅说的一样，李府上下空无一人，一人一虎悄悄摸摸的走出房门。
行至大门处，山寅夜行衣下的枣鼻微微抖动，举手示意清照姑娘留步。
“谁在那里偷窥？快给本寅滚出来！小心本寅要了你的脑袋！”
这个蠢汉，刚才还畏畏缩缩，怎么转眼胆子还大了起来？真是奇怪！
李格非自从听到院中蟾蜍停止鸣叫，便一直在暗中观察，见到有人发现自己，正了正身子，从假山之后走了出来。
难怪女儿听闻要嫁到皇家寻死觅活，原来暗中早已心有所属，为父唯一能做的便是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了！
十五尺的体型，女儿只有这位壮士一半身高，对于女儿的情郎，李格非没有半点了解，连忙开口询问具体家世。
“这位壮士，不知家在何处？家境如何？”
山寅正了正脑袋，如实回答：“家在深山老林之中，平日睡在乱石板上，今年起得茅屋三间，才有住处，另有家人还有两口人”
闻言清照姑娘捂了捂脑袋。
李格非：家境穷苦，只有茅屋三间，还与亲眷同住。
不怕，只要有手艺傍身，女儿也不至于过苦日子，还是可以期待一下。
“不知平日学得何种本事，养活家中人口？”
山寅想了想：“平日只喜欢躺在屋外晒太阳，都靠过老弟投喂，偶尔会有山间野兽撞死在屋外，也不缺少肉食，勉强能吃饱”
李清照尴尬得撰住手心，这个笨贼不仅蠢，连人都不会骗，无奈扯了扯山寅的夜行衣。
李格非：不仅穷，还啃老，吃点肉食还要上天垂怜。
不怕，姑娘眼高于顶，想必此子腹有文气，否则女儿也不会看上，只要才华傍身，终有出头之日。
“不知壮士平日有何喜好，可会诗词歌赋？玲珑文章？”
山寅抓了抓黑布下的大脑袋，开口说道：“平日喜欢春楼听曲，听人评书，时常饮酒，酒后还会打人（武松），偶尔会有词赋传出！”
山寅每说一个字，李格非的脸色就黑上几分，当听到山寅还会词赋，死了的心再次燃起希望。
“不知有何佳作？速速说来，我等评鉴一番！”
见有人要欣赏自己的佳作，山寅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此乃本寅临时起意！老丈侧着耳朵听好了！”
“李府门口一棵树，下趴两只懒蛤蟆，一只咕咕咕，一只呱呱呱，哨棍戳一下，一戳一蹦跶！”
吟对完毕，山寅昂着脑袋，准备接受喝彩，片刻钟后还没有动静，山寅有些不高兴。
“你这老丈，好生无礼，为何不夸赞本寅，家弟都说了，本寅文采斐然，出口成章，才高八斗，莫不是本寅词赋高深，让你摸不着头脑？”
李格非：家贫、懒惰、不知礼仪，目不识丁、沾染恶习、酗酒、可能还有家暴倾向
不行，为父就算死也不同意这门婚事！女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黄泉之下，让我如何与你母亲交待？
见到脸色铁青的父亲，清照姑娘含泪欲下，抱着山寅的肚子开始哭诉。
“父亲，要是不同意，我就撞死在假山上，断不会让父亲为难！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儿这辈子就打定主意，一辈子跟在寅郎身后！”
听闻清照姑娘要跟随自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黑布之下的山寅眉眼舒展，自鸣得意！
又一只两脚兽被本寅的才华折服。
“清照姑娘此言当真，真的愿意随我而去？”
这头笨贼，要不是你表现如此不堪入目，本姑娘何故如此卖力表演，还好意思问？不过父亲还在，就是不合常理也要继续下去。
只见清照姑娘含情脉脉的看着山寅，一脸深情，仿若非眼前男子不嫁一般。
“本姑娘绝不反悔，望寅郎莫要辜负奴家”
山寅郑重点头，之后景阳冈终于有人给本寅唱小曲了，不枉本寅多费周折！
知道女儿是在演戏，李格非也不惯着，作势就要唤出家丁，将女儿给请回去，大不了抗旨，也不想将女儿推入火坑。
明白父亲想要做什么，清照姑娘准备一头撞在假山上，抗旨不尊跟被盗贼掳掠可是两码事！
就是官家追查下来，也不好多说什么！
山寅见状，赶忙将假山托举起来，一把砸到围墙之上，围墙被砸出一个大窟窿，府中下人屋内的灯火顿时亮了起来。
不过没有家主的命令，谁也不敢出来查探。
父女二人目瞪口呆，府中假山可是四五十个采石工人用绳索拖运而来，耗费半月有余才安置妥当，起码有万斤重量。
如今却被人轻而易举的举起丢出，坊间传闻大宋地界有神虎出没，莫非传言属实？
眼前之人究竟是谁？答案在李格非的眼中呼之欲出！
女儿最是仰慕古代豪杰，尤其是西楚霸王，传言霸王举鼎不过千斤，难怪女儿会沉迷眼前男子。
一虎顶十霸，不过女儿是何时跟这头老虎勾搭上的？李格非满肚子疑惑。
李清照欲哭无泪，明明刚才这个笨贼还唯唯诺诺，被自己随意拿捏，怎么转眼间就有如此滔天的本事。
早拿本事出来，本姑娘至于玩虎自焚吗？事已至此，只能求救的看着父亲。
李格非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女儿，出门在外要多加保重，要是之后缺什么东西可以来信，父亲定会准备妥当！”
“至于皇家，为父会从中周旋，不会辜负你与贤婿的一片苦心，之后好好生活，不要挂念家中！”
对于女儿求救的眼神，李格非只当作离别时的不舍，想到此处李格非眼眶微红。
“清照姑娘，既然告别完毕，就抓紧时间跟本寅回家！”
门外，李清照步伐沉重，只是呆愣的看着父亲，女儿不想走了，父亲你倒是说句话啊！
明明刚才女儿还要死要活，转眼间却是恋恋不舍，定然是挂念为父，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女儿再会了！
李格非在门内挥手，待到女儿走远才落下眼泪，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有了情郎，终于要离开李府，开始自己的人生。
老父亲心中觉得空落落的，本想着将女儿再养上几年的，就这么匆匆离别，好多事情都还没有交待呢！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想想明日要怎么应付官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