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子,先生?
“请!”
贺夫子抬起胳膊,朝向卷张所铺就的桌台。
李注定默不作声。
走过去拿起毛笔,将卷张上所有试题都略微的扫视过一遍,然后缓缓下笔开始书写了起来。
......
一脸不屑的贺夫子,在好奇心掀起之下,还是走过去望了望。
瞧见青年书写下的墨字,他抿了抿唇不禁在嗓子前咽下一口唾沫,颐指气使道:
“瞧那一个个大字都犹如稻田里面的谷穗歪去倒来,怎像一个读书人书写?”
贺夫子倒拍手掌,蹙起眉毛急得满脸发愁。“亏我还好好的给你认真写下了几张卷题,哎,这下都白费了呀!”
旁边前来端送笔墨的小书童,亦是偏着脑袋过去望了望,而后便感到一番气馁的摇了摇脑袋。
李注定不为周遭动静所扰,仔细认真的一题一题破解。
见招拆招,见洞补洞。
总的来说,亦有些题目是他不会的,或者感到模糊的。
不过凭借着上一世的技艺,在诗词答颂与圣贤之理方面,他可谓是将自己的才华发挥得淋漓尽致。
另有一些对乡间民坊,如何做才能够将每年的收成,赋税增加的试题,李注定亦是给出了自己的准确答案......
不多会儿。
一张满是答好试题的书卷,摆在了夫子贺德海的面前。
“是骡子是马,此刻一扫见真章!”李注定收敛身上的挥斥气息,缓缓将毛笔放在棕木架子上。
只见刚将卷子拿到手的贺夫子,仍是一脸的质疑。
从而慢慢的将上面试题答述扫过,他双眉皱起,逐渐开始认真了起来。
“好诗!不错。
倘若这番绝佳词句再配上我那端正的墨字,此次登科殿试说不定......”
“先生觉得如何?”李注定略微侧眸。
“好!好!”贺夫子连连大赞,脸上神色即刻大改。
“用词用句之新颖,实乃在下头一次所见,有些地方答的尚算不错,不过在赋税耕种一方面看法的说辞释义......会不会较于狂妄胆大了一些?”
“无妨。”李注定略微抬手,“这只是一个试题而已,具体采不采纳尚需看待上面主持殿试的官员,更何况这与于大肾国的律法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妥!”
李注定说着,话音语气并没有因为方才贺夫子,对待他的猜疑斥责而变得强硬挑衅。
恰恰相反,此刻的他就宛如一名在互相交谈学习的文儒般,谦虚有致。
“所谓每年的登科状元,就是要有才!有能!上面看上了才会被选上。
倘若都是只知道舞弄一番圣贤书卷,从而对实际办事没有自己的看法与主张,岂不是沦落为所谓的平庸书生?”
站在门外刻意过来偷望的小书童,呆愣着神色。
他不知道那衣着穿扮的青年有多大惊人之才,却是对自家夫子此刻转变过来的平和态度,感到了一阵奇怪的讶异。
“小儒所言不虚。”贺夫子拱手施礼。
顿了顿后,他又疑惑道:“在下承认,这惊艳诗词与疑难试题,确实答的好,也解了部分我心中之疑。
只是......敢问足下师承何人,是何出身,现又居何处?”
“我去上山打柴,曾得一老先生指点迷津,于是我记下了一些。”李注定简单笑笑,为自己找了一个适当的说辞。
“至于出身住处嘛,微波寒微,不足挂齿乎。”
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有老爷爷指点。
完事儿之后,老爷爷又骑乘青牛而去了......
“哦哦。”贺德海点点额头。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小儒生,竟然有着一段惊人的奇遇,想必那位老先生必是位才华横溢的大才。”
将手上的试题完全看完,夫子贺德海亦瞧到了令自己惊艳之处。
不管怎么说,能够将他所出之试题答得这番顺畅杰出,此刻当面站着的这位青年,也算是一位腹有文墨的有才之人。
倘若他那格格不入的秉持态度再僵持下去,以后此事流出传言到市井,倒是显得他这位堂堂翠涟学堂的夫子,胸怀不海量了。
“方才在下一时情急,如有唐突之处,还请小儒见谅。”贺德海微微颔首,下弯腰身赔礼。
“无碍。”李注定温和一笑,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一些小误会罢,解开就好了。”
随后。
二人总算是能够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商榷一番。
栾家娃娃来学堂听课的事,贺夫子当即提出下不为例,需得其家中爹娘多加管教,莫要再调皮捣蛋。
事情也算是办成了!
不过在谈及免去其接下来在学堂里面,听书识字所需缴纳银钱学费的相关事宜,贺夫子却是久久没有点头,陷入了一阵犹豫。
“近些日,我亦会与朋友们商榷探讨关于月后滇南郡登科殿试的试题,倘若有疑惑之处,不知可否再找小儒进行请教?”贺德海言语恳切。
此次殿试,他力图登科,榜上有名。
就这一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寒窗苦读半生,为的就是个这。这一点也确确实实,是贺德海发自心扉展现出来的态度。
“可。”李注定点点头。“那便让那栾家娃娃先来学堂听学,以免误了功课。至于其它的事宜,待先生去了滇南郡,觉得我所提出之学问有所助益,再谢不迟!”
“如此甚好,甚好~”贺德海大赞,心情愉悦。
别的不说,就光把青年留下的那几首诗词拿出来,至少都够他在文坛上惊才绝艳了。
现在,那些诗词的原生作者,是他,贺德海!
大肾国京都曾经有官人,出百金,请儒家大学子题诗一首相赠。
依贺德海自己看来,此刻试题上面虽然字迹不怎么样写着的那些诗词句话,蕴含之文学奥妙不弱于儒家学子所题。
既事情已商量完。
李注定便不再多留,起身便施礼告辞,婉拒了翠涟学堂内所邀的便饭。
“先生请。”
院落在干活儿的小书童,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竟是如同见到自家夫子一般弯下腰身来,言语客气。
“哦?”李注定双手后背,感到有意思。“方才你喊的我正名李注定,现在又为何喊我先生了?”
扎着两边头发的小书童,谦逊恭婉。
“您是能跟夫子座谈,能让夫子对您礼遇之人,宝龄自当以学礼相待。”
“宝龄!好名字,我记住你了。”李注定对他笑笑,然后跃出翠涟学堂的门栏。
......
栾家宅院。
“呜呜呜~这翠涟学堂不收,娃这念塾学字的事情,该如何是好?”
实在想不到法子的栾秦氏,倚靠在自家的磨盘上,哭红了眼眶。
他和相公栾加祥也不是没去求过那贺夫子,奈何被不讲情面的赶了出来。
别看那翠涟学堂的夫子贺德海,是一介书生文儒,实际上正是因为在学堂授课的缘故,结识了烟水市周边许多各形各色的人家。
都想着让教书的时候,好好关照一下自家的娃。
寻常时候贺德海只要喊麾下学童出门办点什么事儿,那路子非寻常人家可比,怎会怕得他栾家区区一在坊间伙房里做刀台之人?
天天宰宰杀杀,要说是个掌勺子的大厨子,那也算不上。
喊句半吊子班底,不足为过。
“哎呦~我的娘子,你可别哭了。”心急了的栾加祥反拍拍手,“要不咱们再想想办法,托下其它熟人说说情?”
得知自家媳妇儿在家哭上了,他可是刻意从清逸坊告假过来的。
老爹年岁已大,病气怏怏,媳妇儿媳妇儿又这样,娃娃还不听话。
晚回来会儿啊,估计这家得散。
“过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谁让你捡石头扔夫子的?”
心急之下的栾加祥,只好把自家儿子伸手抓过来,从旁边的柴堆里抽出一根小指般细的枝条来,便是一顿好打。
“爹~爹~我再也不敢了爹!饶了我吧。
那石头我就是随便扔了玩儿的,谁能想到它会落到夫子的头上?”
屁股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鼻涕娃,拼力挣扎自己的身躯,怎奈身后一阵枝条抽打的阵痛袭来,疼的他直哆嗦叫唤。
“你要打,打我,栾加祥你打儿子算什么本事?”哭哭啼啼的栾秦氏不忍心疼,赶忙抽身扑了上去,护住自己儿子。
“发生什么事儿了?我怎得听见有人在叫唤?”年迈的老父又从家里面杵着一根樟木拐棍,步履艰难的走出来。
霎时间。
整个家里弄得一团糟。
“唉~这叫什么事儿呀?”
气馁的栾加祥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沾了一屁股黄灰。
气氛缓缓静止。
远处不很大的阵风,在院落中央掀起一阵灰尘的翻卷......
院落外面缓缓走来了一位扎着两边头发,年纪却是不很大的小儒生。
“栾家小娃,明日来学堂听课吧,夫子已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