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石与铜像
方纵这小子居然还活着？
众人都有些诧异。
“小方？”刘熊猛地抬头，“赶紧叫进来！”
眼见方纵走进捕房，刘熊眉毛一挑，眯着眼睛上下打量。
蓬头垢面，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没睡。
衣衫破烂，浑身上下满是污泥，看来昨晚是在野外过的夜。
腰间长刀不知去向，好在身上没什么伤痕，多半遇到了什么事却能顺利脱身。
再看他兴冲冲的样子，应该对老何被杀一无所知，而且极有可能有了一些收获。
这小子——刘熊不禁生出了几分期待！
“刘捕头，唐班头！”方纵朝两人拱了拱手，又朝其余几名捕快点了点头。
“小方，你昨晚去哪儿了？”
“回捕头的话，小的奉何班头之命去城南的苦水村——”
方纵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其实苦水村那条线完全是他自己找的，当时老何还很不耐烦，让他别瞎折腾。
刘熊和唐平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是精神一振。
“昨天晚上，我在苦水村外守了一夜，大概四更时分，看到几个人赶着一辆牛车进村——”
这个时节天一黑就没人出门了，哪儿有大晚上赶路的，而且还是去苦水村那个穷地方。
刘熊眼睛一亮，有门儿。
“我悄悄跟了过去，看到车上装了好些个麻袋，麻袋里面的东西看着有点像活物——”
“是不是孩子？”刘熊忍不住开口，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方纵懊恼道，“我跟着他们到了一家院子，可惜被暗桩发现，只好没命地往外跑，等到甩脱追兵就赶紧跑回来报信。”
“好！”刘熊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小方，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刘熊喜出望外，正发愁怎么查案交差，没想到线索就自行送上门了。
“这我可不敢当，全是我师父——啊，何班头交代的，”方纵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奇怪地问道，“怎么，何班头没来吗？”
“小方，何班头的事回头再说，”刘熊朝唐平等人使了个眼色，拉着方纵就朝外走，“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苦水村！”
被刘熊拽着大步出门，方纵心里一宽。
这一把赌对了！
老何杀前身灭口，肯定不敢让人知道。
而自己仅隔了一个多时辰就反杀老何，更加不可能有人怀疑到自己。
在城外蹲了一宿，加上刚才一番真真假假的说辞，自己的嫌疑算是彻底洗清了！
“你换身衣服，再从库房里领把刀，咱们这就出发！”刘熊一边招呼人备马，一边从兵器架上拿下一杆长枪。
……
盘芝县是个穷县，衙门里总共就养了三匹马。
考虑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刘熊不敢怠慢，直接叫上唐平和方纵骑马先行，命其它捕快带着各自的帮闲随后赶往苦水村。
苦水村位于城南十多里的一个小山坳，三人赶到的时候差不多已是巳初时分，也就是后世的九点过。
这时，村民早就开始在田间劳作，见到三匹快马冲进村子，全都吓得纷纷躲避。
由于靠近县城，苦水村规模挺大，一百多户人家将整个山坳填得满满当当。
方纵一马当先，带着刘熊和唐平来到村东头，指着不远处一个院子。
“捕头，就是那家！”
刘熊二话不说，提着长枪从马上腾空而起，一步跨出七八丈，直接跳进了院子。
唐平长刀出鞘，端坐在马上警惕地扫视四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是雷霆一击。
等到方纵和唐平来到院门口，刘熊已经黑着脸从屋内走了出来。
果不其然，人跑了！
“你们两个搜一下，我去找里正。”
刘熊将长枪往大门口一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留下唐平和方纵。
这处院子挺大，总共有两进，看得出来原主人应该属于村里的殷实人家。
“小方，我守在外面，你搜里面。”
唐平三十出头，也是当惯了差的老手，这个时候自然担起了保护现场的职责。
方纵应了一声，从第一进的柴房开始搜查。
这处院子的确是他发现的，只不过不是昨晚四更，而是昨天天刚黑的时候。
当时他的确看到有牛车出入，也的确被人发现。
但接下来却是逃出苦水村不久，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老何，被一刀刺穿心口，沉尸在几里外的东罗江。
方纵搜的很细致，因为他真的很想查明真相。
不光是为了失踪的八个孩子，还为了冤死的前身。
第一进院子搜了一圈，找出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物证，比如一件绸缎衣衫，一些还没来得及拆封的肉干，以及几十斤上等黑炭。
这些东西，都不是普通村民吃得起、用得起的。
进到堂屋，方纵一眼就看到墙上的花纹。
花纹是用刀刻的，纹路复杂，和老何身上那块黑石的纹路很像。
果然有勾结！
方纵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
推开房门，走进东边的主卧，其他都比较正常，唯一扎眼的是贴着北墙的神龛。
神龛不大，仅有半人多高，供着一尊七寸大小的铜像。
铜像不是人，更不是传说中的神明，而是一个羊头人身，高举六条手臂的怪物。
在六条手臂的中间，捧着一个类似太阳的圆球。
这是什么鬼？
在前身的记忆中，还真没有类似的记忆。
看来，拐骗孩子未必是单纯为了卖钱，弄不好和这邪神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这案子还真不是小小的县衙能处理的。
方纵默默地看着铜像，看着那个圆球，不知为何心头忽然一跳，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连忙走出房间冲进西屋。
西屋除了两个大柜子就是一张低矮的木床。
柜门已经被刘熊打开，里面只有一些衣物、被褥之类，并无什么古怪。
方纵看也不看，直接一把将柜子掀翻。
柜子后面的墙壁上，也刻着相同的花纹。
方纵看着这个花纹不由得浑身一震，就像是中邪一样，重新回到堂屋，拔出刀狠狠地往地上一刺。
从刀尖猛地传来一股阻力，紧接着又是一松，地下果然另有玄机！
掀开厚厚的木板，下面是一个六尺长、三尺宽、两尺深的地窖。
地窖里躺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的胸腔已被打开，里面的内脏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