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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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蜚语

杭州府五大宝药,皆是疗伤圣品,极受武师吹捧。

其中乾元膏更是以物美价廉闻名,堪比金疮药六成的药效,售价仅需一百五十文,也就是一钱半银子。

其他宝药都在五钱银子到一两银子左右。

如若涨价,则毫无优势。

江湖武师虽然粗鄙,但又不是傻子,五钱银子,还不如加点钱直接买金疮药呢,虽然贵,但药效更好,很多人还是愿意掏这份钱的。

更何况慈仁堂还有丙秩医官坐堂,口碑更有保障。

一听乾元膏要卖五钱银子,满堂食客顿时看了过去,满脸错愕。

李大壮继续言之凿凿的说道:“你们知道吗,许大夫还欠了丰乐楼的赵掌柜三百两银子,赖着不还....”

嘶....

这就不奇怪了,正是因为要偿还债务,所以才趁势涨价....食客们大吃一惊,顾不得吃饭,交头接耳的私语起来。

这时,隔壁有桌食客哂笑说道:“我左思右想,该不会是想最后再圈一波钱,然后跑路吧,你们说太医司会不会出面啊?”

在座都是穷苦人,谁能甘心被割韭菜,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起初大家还只是心平气和的议论,此话一出,食客们有人错愕,有人不信,有人义愤填膺的猛拍桌子。

气氛顿时变得激烈起来。

“许大夫糊涂啊,他这些年来救死扶伤,怎会见钱眼开?医德何在?殊不知如此一来,只会让保安堂死得更快!”

“要我看,这许仙就是个唯利是图,榨取钱财的贼医!”

“只知贪钱敛财,败德辱行....”

一张张脸,瞠目结舌,一双双眼睛,含着错愕和茫然,大堂内外愈发嘈杂,食客们说的煞有其事,倒是让不明真相的路人信了大半。

干得漂亮....李大壮一边扼腕叹息,一边不留痕迹的扫过几位同行。

“你放屁!”

差役一拍桌子,高声叫道:“许大夫岂是这种人!”

“对啊,许大夫妙手回春,丹心厚载,怎会是这种小人!”

“我们也不信。”食客们纷纷附和。

李大壮没想到这群本地人对许仙这般推崇,竟齐心维护,声音顿时弱了几分,“呵,不信便不信,反正元灵草告罄是事实,由不得你们不信。”

见势不妙,几人便将话头重新拉回到乾元膏涨价的话题上来。

众人又交头接耳的争论起来,就连食肆老板也驻足围观,忘了传菜。

差役们大声辩解,但没人相信,只好默不作声。

其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

虽然他们是以一百文的价格买到手,但谁都不会真以为乾元膏在主药告罄的情况下,价格不仅不涨,反而倒降五十文。

毕竟他们也不敢保证,许大夫是不是看在李捕头的面子上才只要了友情价。

要知道,医馆的利润是极薄的,因为要从药铺购置草药,大头都被各大药铺赚走了,之前一百五十文几乎已经是成本价,一百文那纯纯是赔钱卖药。

许大夫仁善不假,但也得吃饭啊。

见气氛又重新火热起来,几名‘茶客’顿时更来劲了,一脸痛心疾首,扬声道:

“如此一来,恐怕许大夫前面积累的名望就要一扫而空,遭人唾弃,背上骂名,前途尽毁啊。”

“没想到昔日荣光的保安堂竟然做出这种事,真是令人寒心呐。”

“哎,可惜了....”

“放你娘的屁,你可以诘责乾元膏,但不许你说许大夫的不是,许大夫救过我妹妹,他是个大好人!”

李大壮驴劲顿时上来了,与那人大声争吵。

边上众人拱火起哄。

然后两人就打了起来,李大壮被那人按在地上攮了好几拳,差役们这才上前将两人拉开,秩序恢复。

角落的一桌,陈有名正与几名好友推杯换盏,忽然听到大堂内爆发阵阵嘈杂,扫视一番后,皱起了眉头。

几人都是官办药局的同窗学子,药局不同于医馆和药铺,乃是太医司直属设立的医者学堂,专门挑选有天赋的稚童从小培养,被称为医官的摇篮。

药局的学子,师从科班,最差也能混个丁秩医官。

陈有名是药局这一届最有出息的学子,被老师们寄予厚望,其他几人也都是此间佼佼者。

陈有名近日心情极差,他摸底考砸了。

所谓‘摸底’是指药局专门为丁评组织的提前预演,有时候也会请一些非科班的天才新秀,这一次摸底请的是红袖坊的花小蝶。

那个与他齐名的医道天才少女。

历年丁评名额有限,落到城东只有三个,他与花小蝶都将第三名视为掌中之物,其他那群考了十几年的老学究,根本不值一提。

摸底之败,对心高气傲的陈有名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这不仅意味着竞争对手的医术在他之上。

更重要的是,他不出意外将会是此届丁评的第四名。

丁秩医官的纳册名额只有三个。

他落榜了。

科班最有天赋的学子,竟比不过一个青楼红尘之地出身的小女孩,这不仅让老师们颜面大损,更让他无地自容,只能与几位同窗整日留恋酒楼食肆,借酒浇愁。

有人会疑惑,不对啊,名额不是有三个吗。

为什么两人还有那群老学究,大家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了,只为争个第三名?

那是因为前面的李十针,对众人而言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每当有人突飞猛进,以为可以比肩他时,都会绝望的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只是人家早就玩剩下的。

他太全面了。

两人所擅长的都是推拿正骨,也唯有这一项,两人勉强胜过李十针,其他包括方剂、针灸、药性、墨义、五行....十个陈有名也比不上李十针。

至于那群留级多年的老学究们,差距就更大了。

如果将老学究们比作是砖上地毯,那他与花小蝶就是桌椅板凳,李十针则是毫无疑问的天花板。

当听到食客们谈及保安堂将要开张的消息后,陈有名愣了愣神。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有些冰冷的名字。

许仙。

早些年李十针盛名加身,张扬轻狂,曾酒后狂言,称年轻一辈医道共一石,许仙仅占八斗,他独占一斗,其他天才共分一斗。

毫无疑问,他和花小蝶也在‘共分’的那一堆里。

对此,两人气愤不已,奈何技不如人,也无话可说。

自打那次被臭骂一顿之后,李十针就认清现实低调了许多,收敛了所有狂傲,真正有了一点医道宗师气象。

在陈有名看来。

李十针是天花板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许仙飘在房顶高空看的一清二楚。

这般人物,会贪钱敛财,唯利是图吗?

他是不信的。

食肆的争吵越发嘈杂,不断有人将桌子拍的啪啪响,气氛愈发焦灼。

少部分理智的食客,了解许仙的人品,但看到大家全都义愤填膺,他们也很识相的保持沉默,缄口不言。

诺大的市井,诸如食肆中的场景不断上演。

短短半天时间,类似的流言蜚语就在街头巷尾传播了出去,所有人都在盯着保安堂能否化解这次困境。

太阳落山时。

太平巷,青竹抱着酒坛,迎着风回到家中。

近日心绪烦闷,自己视作禁脔的姐姐,竟被一个臭男人拐跑了,她便想去酒馆大醉一场,借酒消愁。

没成想更烦闷了。

哼,那臭男人固然可恨,但又岂是食客口中唯利是图、败德坏行的劣医?

若不是姐姐嘱咐不许动手,她非要撕碎那几人的臭嘴不可。

隔着门,听到庭院内寂静无声。

青竹略感疑惑,跨过门槛,一进门就看见两张竹椅。

那臭男人闭着双眼,双手枕在脑后,躺在竹椅上沉沉睡去。

杏眼桃腮的姐姐躺在许仙旁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同样闭目享受午休。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晚风吹起树叶传出沙沙声,树上有鸟虫鸣叫,两人鼻息整齐而均匀,画面静谧和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昏昏欲睡的味道。

不知为何,她忽然从这里感受到一股轻松,一种岁月宁静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