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异鲸织梦
再一次的，方舟从梦中醒了过来。残余的泪痕还未干涸，但梦中的一生却已经走完，只剩下满脑子不知来由的疼痛，就在自己面前依然是那硕大的培养舱，身边是还未醒来的九。
“嗯……”平克也是揉着脑袋缓缓地坐起身，一脸不情愿的意味。
“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昏睡过去？”方舟感到非常不解。
“呃……”平克捋了捋自己的鬓角，神色淡然地说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个传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言？”方舟将面色痛苦的九揽进自己的怀中，手指轻抚着她的额头，这让她的表情略微舒缓了一些，看来她的情况应该是略有好转，不知道最近的几个系统时有没有苏醒的可能性。
“我听一些族人说过，异鲸的幼崽在完全发育成熟的过程中会经历一次突变，”他坐在两人身边，凝神望向浑浊的培养舱，那里面早已不知道还有没有那种神奇的生物在游动，“在突变期间，它们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释放出一种强烈的怪异声调，这种声调通常不会被人们所听到，但会瞬间导致周围受到波及的智慧生物统统陷入一种迷幻状态。”
“听起来好悬，”方舟咂咂嘴，他的嘴唇干裂，说明经历过很长的一段时间，“而且，不瞒你说，我确实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异鲸一生中只有这么一次。”平克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缓步走向培养舱，他屈起手指，用关节轻轻地敲了敲那透明的舱室外壳，显然是在确认那神奇的生物是否还在其中。
就在这时，似乎冥冥之中的某位存在回应了他的请求，四周的那些密闭不透光的培养舱外壳自动地向两侧一个之前没被注意到的狭缝处滑开了，那里面是澄澈的液体，幽邃深远，在打开的一瞬间就让三人瞬间仿佛置身深海。
方舟瞬间警惕起来，他架着九的胳膊将她拉起，另一只手不自觉已经覆上了被包裹在皮袋之中的火绳枪。
但看起来是如此的滑稽可笑，顷刻之间改天换地的力量岂能是小小的火药动能武器所能抗衡的。
就在这时，虚弱无力的低语自耳边传来：“异鲸……织梦。”
“什么？”方舟惊厥身边的九已经苏醒，他手上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
但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样，九在苏醒之后，并未将他的手甩开。
“异鲸织梦，”她支撑起沉重的眼帘，凝视着仿若一片虚空的深邃水域，没被架着的另一只手，却已经在强大意志的支撑之下，缓缓伸向其中，“它们用毕生的智慧为所见之人编织一个最为美妙的梦境，直至人心中最深处的欲望，在梦中能短暂地拥有一切。”
方舟感觉自己的脸颊和耳垂微微有些发热，他的视线只敢聚焦在九的指尖，没敢再让她发现。
但却也情不自禁地说出一句：“真美。”
“梦境吗？”九的手缓缓地收回，最后完全地垂下，“可那也被称为诡秘泥潭，不少人会因为梦境和现实的巨大落差导致精神不振。”
“梦中所经历的一切……都会是假象。”她语气间的失落无法掩盖。
方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反倒是平克螺丝最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他正了正声，慷慨激昂地说道：“不，其实不一定是坏事，正因人们对美好的一切有幻想，他们才会努力的活着，期待着依靠自己的努力能触及那个美梦。”
方舟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嗯——”
他努力回忆梦中的一切经历，而事实证明，越是美丽的梦境，消失的时候就会越迅速。
“也许吧。”他转头看向九的眼眸，那静冷如无风湖面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波动。
“我们该走了。”他能感觉到她正试图将自己的手缓缓抽离，但无力的身体还支撑不起这样的动作。
就在这时，一声悠远空旷，仿佛从星辰深处传来的鲸鸣同时传入三人的脑海之中。
“这……”平克望向头顶，原本还是封闭的天花板上，灯光正在熄灭，而原本铁板一块的巨大穹顶分裂退缩，原本遮遮掩掩的巨大场景完全暴露出来。
那是一片真正的深海！
黑暗，深邃，宁静。
只有少数的浮游生物缓缓地发着属于自己的荧光，除此之外，只有方舟三人身处的小小空间里，隔着透明的高层穹顶，有着一盏孤独的灯光。
但鲸鸣一声又一声地传来，断时接续，连绵不绝。
三人心中都不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醒来，是否还身处于另一个梦境之中？
但即便如此怀疑，却依然没有人真正地挪动过脚步。方舟知道，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平克螺丝，也包括九，他们三人都在等待着一个契机，一个如梦似幻的契机。
过了约莫三分之一个系统时，鲸鸣渐渐平息，连空气都因为黑暗而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九的手已经抽离，她不愿意等待，扶着周遭的墙壁想要离开。
“不，”方舟感觉有些微妙，他手上的温度还未完全散去，“在宁静的时候。”
平克回头看了他一眼，灰暗的灯光让方舟看上去神神叨叨的，有几分神秘学的味道，但九只觉得疼痛和乏味，以及经久不衰的失落。
“不会有结果的……”她嘟囔着，“就像以前一样。”
“不是的”方舟坚定地看着舱外，就在他说话的下一刻，四周变得极端安静，安静地反常。
九那属于战士的神经骤然紧绷起来，她突然有了强烈的预感，紧接着，先是头顶，然后是地面，令人振奋的震动从能接触到的所有地方传来，那是庞然巨物的身躯在搅动水域。
接下来，是光芒，灵动纯净的橙黄色光芒，透过深重的黑暗，从遥远的深处传来。
直到一声震人肺腑的声波穿透一切，那巨大的异鲸从三人所处的舱室浩浩荡荡地巡曳而过。
“看，希望无论何时都会是有的，无论在怎么样深重的黑暗之中。”方舟终于有机会说出自己早就在心中打好腹稿的话。
而九看着光芒照耀下的他，这才想起试着将自己的手探入时常挎着匕首的位置，那里已经没有那种熟悉的轮廓分明的粗糙武器，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把武器，一把“神造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