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世子有罪
朱高炽没去府衙,但也没坐着看热闹。
他去了魏国公府。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去找徐膺绪和徐增寿两个长辈,合情合理,朱允炆就算知道了,估计会更轻视自己,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
徐膺绪在尚宝司当差,徐增寿在家。
今天不避嫌了。
把朱高炽请到书房,双方落座后,朱高炽直奔主题,“舅父,事情你大概已经知晓了,舅父以为,我应该如何处之?”
徐增寿看着朱高炽,很好的掩饰了内心的不喜。
他和徐膺绪不一样。
他是纯粹的武将,并不喜欢仁厚软糯的朱高炽。
思忖了片刻,“陛下不会要高阳郡王的命,最多也就借题发挥削爵而已,但爵位的得失,对于你们兄弟而言,已经不痛不痒了。”
朱高炽一听这话,假装糊涂,问道:“这可关系着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怎么就不痛不痒了,还请舅父明示。”
徐增寿神情很是敷衍的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没说为什么。
朱高炽看出了徐增寿的敷衍,也不意外。虽然徐增寿是朱棣拥趸,但很显然,他不喜欢自己,可能和燕山卫的那些武将们一样,更喜欢朱高煦。
今天来请他帮忙纯属自找没趣。
起身告辞。
徐增寿没挽留,甚至也没出门相送。
目送朱高炽离开后,徐增寿唤来一个心腹家丁,如此这般叮嘱之后,才重新坐下,轻叹一口气低声喃喃自语,“别怪舅父无情,实在是有心无力,能救一个算一个吧,唉……”
三个外甥,其实徐增寿一个都不喜欢。
朱高炽是读书人,而且身体实在太胖。
朱高煦品行太差。
朱高燧毫无主见。
但如果真要选一个救回北平,徐增寿选择朱高煦。
无他,勇猛如姐夫。
只有朱高煦才能在未来的这场变动中,给予姐夫最大的帮助,朱高燧还小,朱高炽么,走路都需要内侍搀扶,反而是个累赘。
读书多有什么用?
最后还不是得是我们武将在沙场上用刀剑说了算。
朱高炽出了魏国公府,登上马车前,对张婵道:“左尚侍候我就行了,张婵,你守在魏国公府外面,若是有人出门且行踪可疑,就跟上去,小心点,不要被发现了。”
张婵领命。
朱高炽回家后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张婵回来了,道:“殿下所料不差,我们离开后,魏国公府就有个奴仆出门,行踪鬼鬼祟祟的去了观音门,与守城门的总旗密谈了一会儿。”
朱高炽以手缓缓叩桌,陷入沉思。
徐增寿派人去和守城门的总旗见面,为什么?
左尚在一旁轻声提醒道:“殿下,有没有可能,徐都督是在未雨绸缪,万一局势不好,他就把殿下三兄弟送出应天。”
一语惊醒梦中人。
旋即朱高炽又缓缓摇头,无奈的苦笑道:“哪来的三兄弟。”
徐增寿只想救朱高煦。
三兄弟一起出逃,朱允炆能善罢甘休?
但一个高阳郡王跑了,燕世子还在京畿的话,朱允炆很可能不会撕破脸皮的派人大张旗鼓的追击,如此一来,朱高煦的生机更大。
缓缓起身,“去皇宫。”
不能让徐增寿这么操作,一旦朱高煦出逃,朱允炆就警惕了,那时候自己和朱高燧两人就只能坐以待毙。
要么三兄弟一起走,要么都暂时留下来。
但徐增寿这条线的操作可以保留,关键时刻能用来殊死一搏。
在乾清殿外面等待通报时,恰好看见应天府衙的人将朱高煦送来,朱高炽看着满身血污的朱高煦,没好气的道:“快意了?”
朱高煦嚣张跋扈惯了,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大大咧咧的一笑,“区区一个纨绔子弟,敢跟老子抢女人,不揍他揍谁?”
朱高炽哦了一声,“就因为一个女人?”
朱高煦不服,嚷道:“这是一个女人的事情吗?这是老子的尊严!”
朱高炽:“……”
对,你牛逼,你高阳郡王的尊严不容侵犯。
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京畿。
天子脚下。
屋顶上落块砖瓦下来,都有可能砸中一两个六部的主事和郎中,别说你区区一个高阳郡王,就是老子这个燕世子,在这里都得小心行事。
直接一巴掌呼他脸上,“滚犊子!”
在乾清殿前这么大声嚷嚷,是觉得朱允炆的刀不快么。
朱高煦一个趔趄,懵逼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老大竟然会打人!
还说女真话!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软糯可欺的朱高炽?
恰好随堂太监陈能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太常寺卿黄子澄,这位天子宠臣脸上泪痕犹在,看见朱高煦,顿时牙龇目裂,对着朱高煦怒吼道:“匹夫,我大明律法不会饶了你!”
朱高煦从懵逼中清醒过来,老大给他一巴掌,当下境况,他只能忍了,但面对黄子澄区区太常寺卿,他觉得自己又行了,毫无愧疚之意,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嚣张,裂嘴一笑,反问:“是么?”
黄子澄顿时暴怒。
若非陈能和金瓜护卫拦着,已经冲了上来。
陈能好说歹说把他劝走。
朱高炽在一旁冷冷的对朱高煦道:“看见了,京畿想要你命的人,又多一个。”
朱高煦一脸无所谓,神态依然嚣张,“区区太常寺卿,又不是六部尚书这等高品重臣,能奈我何,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老子捏死他都不费吹灰之力。”
朱高炽无语。
这货没救了!
陈能咳嗽一声,尖锐着声音道:“宣燕世子朱高炽觐见,宣高阳郡王朱高煦觐见。”
朱高炽咳嗽一声,“陈大监,要不,先给高阳郡王换身衣衫?”
陈能一想也是。
满身血污,到了乾清殿熏着陛下。
等人把衣衫送来,让朱高煦更换后,朱高炽才带着他走入东暖阁,跪地行礼,没等来朱允炆免礼的声音,“世子,高阳郡王犯下此等大错,你为长兄,可知罪否?”
朱高炽:“???”
卧槽。
什么状况,朱允炆不问罪朱高煦,却问罪老子。
旋即明白过来。
这货想通过此事拿捏自己,配合他削藩朱棣,暗暗腹诽,你朱允炆顶着一张大马脸,怎么长得不美,却总是想得挺美。
老实而教条的答道:“微臣教导、监督不严,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长兄如父嘛。
朱允炆看着地上跪着的两兄弟,说实话,经历了今天这件事,他觉得朱高煦已经废了,对削藩大计根本没有任何阻碍。
反倒是燕世子,虽然性情软糯,但有点让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