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朱高煦也可以是燕世子！
建文元年，七月初，燕王朱棣上奏应天，称病乞子归。
朱允炆批驳：燕世子抵京后水土不服多日，身体孱弱，难以承受酷热下的漫长归途，待天凉后朕着人送燕世子三人回北平。
很敷衍。
但至少在明面上可以让世人理解。
因燕世子水土不服的事情，在京畿广为人知。
……
……
朱允炆一边批阅章折，一边头也不抬的道：“燕王称病，欲让燕世子归北平，但朕挂念世子身体健康，批驳了此事，你们作为燕世子的舅父，可曾去安抚？”
徐膺绪立即道：“回陛下，微臣去过。”
不敢隐瞒。
现在锦衣卫太猖獗，他去见过燕世子的事情，早就通过赵曦传到陛下耳边了，而且徐膺绪清楚，说真话反而更容易让陛下放心。
徐增寿没吱声。
他心中很忐忑，陛下忽然宣见他俩，用意不明。
朱允炆微微颔首，合上刚批阅了的章折，往椅子上一靠，右手搭在桌弦上，食指有节奏的连续轻扣桌面，嗒嗒的声音让东暖阁里更显安静。
问道：“燕王是真病么？”
徐膺绪点头，“燕王殿下安敢欺君？”
朱允炆呵呵，“他不敢么？”
当年他还小的时候，有一次单独遇见朱棣，朱棣竟然上前拍他的后背，说“不意儿乃有今日”，看那架势就要揍他了，幸亏当时太祖来了，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就是那一次后，朱允炆暗暗发誓，等他登基，绝不允许大明有如此牛逼的藩王存在。
尤其燕王！
徐增寿听出了朱允炆话里的不满，缓缓道：“陛下已是我大明九五至尊，四海之内，皆在君下。燕王殿下纵然强势，可亦是人臣，且贵极人间，岂敢欺君，以致从云霄跌落泥泞，是为大不智也。”
朱允炆冷笑一声，“朕这位四叔，有何不敢？朕观燕王，恐有更甚之举。”
比欺君还过分的……
造反呗！
徐膺绪和徐增寿出了一身的冷汗，原来这才是陛下宣召他俩的意图：询问他俩燕王有没有可能造反。
毕竟他俩和朱棣有亲戚关系，最近又和燕世子接触得多。
两人又暗暗腹诽。
陛下你都在准备削藩北平了，却在这个时候来问我俩燕王会不会反——燕王的性情你还不知道么，你敢削藩，他就有可能反啊！
但他俩不是大哥徐辉祖。
如果是徐辉祖，作为建文纯臣，肯定在实际分析后，说会反。
徐增寿沉吟半响，“陛下得位，乃是大明正统，祖宗规矩朝廷法度，而臣先前说过，燕王殿下已贵极人臣，他没有足够的立场，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放弃已经拥有的人间富贵，而不理智的做出这等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更甚之举！”
言下之意，朱棣不会造反，因为造反不可能成功，失败了朱棣就什么都没有了。
朱允炆微微颔首。
徐增寿说的没错。
其实这些道理，黄子澄、齐泰和方孝孺都分析过。
燕王再强势，可终究只有北平一隅之地。
以一隅而抗天下，死路一条。
所以燕王肯定不会造反。
只能乖乖的等待削藩，如此或许还能为全家老小苟命——皇明祖训说的清清楚楚，就算削藩之后，朱允炆想杀朱棣，也得大费周章。
所以从某方面来说，朱允炆的内心甚至希望四叔朱棣在准备造反。
这样才能杀之有名。
当然，只要削藩成功，纵然大费周章，对于朱允炆而言，他还是会操作的，青少年时期朱棣对他的欺凌，他要百倍奉还！
朱允炆思索了片刻，没吱声，看向徐膺绪。
徐膺绪急忙道：“微臣以为然。”
朱允炆心里笑了一声，很好。
看来魏国公府一脉还是明辨是非，站在了大义这一边，自己问他们燕王会不会反，他们就只说此事，没有因为燕王妃就刻意为朱棣说情。
挥挥手，“朕知道了，退了罢。”
徐膺绪和徐增寿行礼告退。
朱允炆思忖片刻，对随堂太监吴亮道：“制诏。”
四叔病了，朕这个天子不可能跑到北平去看望他，但还是要尽一尽亲戚情分，那就让徐辉祖从宣府去北平看望一番四叔。
若是真病了，削藩的事情就按照计划一步一步落实下去。
毕竟削藩的谣言已经从京畿传遍全国。
还是要照顾其他藩王的情绪。
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等人，都觉得削藩至少要延后半年以上，等谣言无风自停，各地藩王都不再关注此事的时候，再突然袭燕削藩。
只要削掉燕王，其他藩王就不足为惧。
反之，现在谣言还在全国各地流传，藩王们都忐忑不安，如果自己此刻继续落子北平，那欲盖弥彰下，各地藩王就认为事情和谣言说的一样，他们也会积极准备，而那时候燕王如果造反，这些藩王会不会支援燕王？
很有可能的事情。
一想到这事，朱允炆就恨得牙痒痒的，赵曦这锦衣卫指挥使是吃干饭的！
如果是宋忠，把谣言扼杀在发酵时期，此刻自己已经开始削藩了。
可惜……
也怪自己，没重视那个谣言带来的后续影响。
……
……
回魏国公府的马车上，徐增寿和徐鹰绪两人沉默了许久，徐增寿才缓缓的道：“先前我们斥巨资贿赂宋忠，请他为世子殿下三兄弟说情，没有效果，宋忠反而因此被贬责凤阳中卫，好在我们行事谨慎，宋忠受贿一事，陛下也没有深究，只当是锦衣卫职权上的事情。”
贿赂宋忠花了一番心思。
在诏狱里找了个死囚，用这个死囚家属的名义给宋忠大量钱财和房产，但此事还是走漏了风声——宋忠太贪，没给他麾下的人分钱，而锦衣卫指挥使同知罗盛一直在虎视眈眈，所以受贿一事被都察院知道，从而才有佥都御史刘观弹劾宋忠一事。
徐膺绪道：“可惜陛下连宋忠的话都没听，听陛下今日言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不会让十字殿下他们回北平了？”
徐增寿点头，“不会了。”
暗想着局势已经没有任何周转余地，事不宜迟，得赶紧启动安排，把朱高煦送出京畿，虽然这样会将燕世子置于绝境，但没办法。
三个外甥中，能在接下来的大乱中为姐夫提供臂助的，只有朱高煦。
何况世子只是个身份……
朱高煦也可以是燕世子！
徐膺绪暗暗头疼，朱高炽说中秋的时候出逃应天，现在看老三这意思，估计就这几天就想动手帮朱高煦出逃了。
得想办法拖住他们。
徐膺绪是尚宝司卿，手中权力有限，想逃出应天，还得靠老三的人脉和能力，在京的虎贲右卫、留守右卫、水军右卫、武德卫、广武卫等，是右军都督府辖领。
而老三是右军都督府的左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