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伙食
不多时，宗严便将顾行引到一处大殿，让在一边，示意顾行进去。
进到殿中，顾行抬眼四望，与刺猬记忆中看到的大殿一般无二。
除了中间那尊金碧辉煌的闭眼佛陀，背后墙龛上尽是形态各异的闭眼小佛。
四处点了不知多少蜡烛，可仍旧照不亮昏黄大殿。
“问菩萨为何闭目，叹众生不能自渡。”
“老衲广智，见过施主。”
佛陀像前枯坐的老僧转身，正是记忆中的老狼广智。
“袁虎见过方丈，”顾行佯装笨拙地双手合十回礼，“我等妖魔，亦可信佛？”
“人也，妖也，俱不过皮囊，千百年后，不过黄土一抔，又有何分别？”
“洒家不懂这些禅机，来灵虚寺不过一报老母恩泽，只是腹中饥饿难耐，可有吃食？”顾行挠了挠头，笑道。
他来这里是为了救人，可不是和披着僧袍的老狼辩经。
“宗严，引袁施主去罢，只待黑云压阵之时，袁施主能尽力而为。”
广智叹了口气，双掌合十不再言语。
宗严闻言，苦着脸站在顾行身侧：“袁施主，随我来。”
出了大殿一转，后面是个更大的院子，满院的妖怪熙熙攘攘，倒也算是有个安置处。
引顾行进了间还算干净的禅房，宗严忙道：“开饭时候快了，袁施主与诸位施主同行便是。”
说罢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和这只不讲规矩的虎妖相处，压力实在太大。
顾行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打量了下禅房，便混入群妖打探消息。
可没曾想撞到个妖怪里的话痨。
“两脚羊？哥们已经有些时候没开荤咯……想不到兄弟也是个同道中人，兄弟喜欢吃哪样？”
“什么哪样？”这猪妖嘴里的腥臭味十分浓，可为了打探消息，顾行只得忍着。
“兄弟有所不知啊，这两脚羊，也分好几种：
干瘦老儿，肉质又瘦又柴，多加些柴火炖了，才有滋味，此为‘饶把火’，
这年轻妇人，可是肉质鲜美的紧，更甚牛羊，此为‘不羡羊’，
那小孩呢，肉嫩骨脆，稍稍一煮就是烂熟，此为‘和骨烂’，别说，兄弟就好这口。
成年男子，要那些干多了农活的，筋肉爽滑弹牙，也是好吃得紧。
哥们我就不喜欢那些脑满肠肥的腌臜货，又腥又臭，还全是肥油。”
猪妖点评地头头是道，却并没有透露什么有用的消息，顾行看他还要说下去，连忙打断。
“猪兄来此，亦是为了报答老母恩泽？”
“切，什么老母，如此大妖怪，哪里有空子管咱们这些小角色？
趁乱混上两口肉，吃饱喝足，脚底抹油开溜才是正途。
听说镇妖司正搜山呢，哥们我可不想进化妖池！”
噼里啪啦一顿话砸下来，还是没有说到重点。
“晚些时候排宴，听说广智方丈允我等破戒，说不得会安排两脚羊，兄弟不如与我同去？”
这次倒是得了些消息，为了排宴，禅院之中定拘了不少人。
只是一番打探下来，并没有什么妖魔知道所谓的大阵为何物，所得寥寥。
不知不觉，顾行已转到僻静处。
可隔墙突然传来的争吵声吸引了顾行的注意。
“老东西，老母要的人你也敢扣？活腻了？”
“这些可是归剑楼的弟子，惹上镇妖司还不够，非要将归剑楼一并得罪？”
“笑话，我看你是念经念久了，脑袋也念坏了！你知道镇妖司来了几个总兵吗？
三个！三个！
除了百十号能摆了伏魔阵，配了锁妖链的校尉，还另有百十号归剑楼弟子！
归剑楼都骑到你脑袋上了，还想着守这个破寺？
你是妖，然后才是这劳什子僧人，一天吃过人，一辈子逃不了！”
那声音气极，说罢便摔门而去。
眼见门口人影闪动，顾行连忙屏住呼吸，隐入墙角黑暗处。
果不其然，出来的是只白猿。
只不过这只白猿，比起被顾行斩杀的几只来，要高大许多。
他的五官因为愤怒扭曲，蓦地腾空而起化成一道黑风，可不就是卷了许禾的那阵？
“老狗，待我通报老母，没你好果子吃！”
只留下一句话，黑风便卷过后院，朝山谷深处去了。
“袁施主，不在禅房休憩，缘何出现在此处？”
广智紧跟其后，也踱了出来，第一时间便发现了顾行。
顾行看行踪暴露，只得拱手道：“方丈勿怪，洒家实在是肚饿得紧，想要寻些吃食。”
广智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看穿虎妖的皮囊，从里面看出些什么。
冷汗唰得一下从顾行背上沁出。
本就是一道变化法，保不齐会被老狼看出什么端倪，当即屏住呼吸，体内啸寒炼神诀运转也停滞下来。
好在广智终是没看出什么，转身回了房：“这便开宴了，施主快去罢。”
“后院是我寺重地，还请施主莫要擅闯，免得伤了和气。”
顾行只得转身离去。
回了群妖休憩的禅院，果不其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前往一个方向，他便跟了上去。
得了消息，他一时间已经按捺不住救人的冲动。
此处当是被广智扣下不少归剑楼弟子，观白猿的反应，许禾八成也在其中。
现在只待寻得个机会，救人去也。
入了另一间院，里面摆了十几条长桌长凳，众妖魔呼朋唤友，已是在相熟的妖魔旁边坐下，闲聊起来。
顾行刚欲寻个僻静处坐下，便听得“咣当”几声与惨叫。
循声走了几步，便瞧见个毛发旺盛的汉子施施然走出，似是黑熊化形。
他手里拖着条快要看不清形状的血肉。
血肉身上缀了几条破烂黄布，似是衣袍，血肉模糊的一处微微起伏，当是胸口，眼见还有一息尚存。
地上被拖出条长长血迹，不少妖怪被新鲜血肉吸引，贪婪地吸着鼻子。
有更过分的，扑上去就要扯下一条，被黑汉子一脚踹开。
黑汉冷哼一声，不理会被踹的嗷嗷直叫的妖怪，只把半死不活的身子收拢起，拖向院边一排长房。
顾行起身，悄然移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