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李和老伴过了几十年，虽相敬如宾却从未有过热情似火的时刻。老伴觉得老李死板，没情趣，老李觉得老伴太爱幻想，不切实际。退休后，老李到处找地方打发时间，开始在公园下棋，后来去学萨克斯，钓鱼，直到学会了打麻将，才有了稳定的退休生活。他喜欢在喧闹的环境中做个安静的“建设者”。打牌时，他默默地努力，争取赢的机会，即使输了，还能重头再来。拿到一手烂牌，有胡牌的希望；抓到一手好牌，也有输钱的可能。小小的四方桌里，蕴含着变幻莫测的玄机，也有他对改变局势的渴望。一次次，洗好的牌摆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座丰碑，一面心灵的城墙。四人各修自己的墙，共同完成“麻将之城”的修建。所有的事都被挡城外，麻将声让老李听到了活着的味道，忘了岁月的流逝，逃避了生活的烦恼，放下了对生死的恐惧。

老李和老火是好几年的牌友了。老火给老李的第一印象非常深刻，他总要用纸包好自己的垃圾再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每次大家看他这么娘气，就起哄：“老火老火爱干净，抱着婆娘使劲亲。”他也不生气，解释道：“老子就是不爱看地上邋遢的样子。”刚开始，老李和老火并未有太多的交流。这几年，曾经和老李一起打牌的人一个个走了，有的永别，有的是暂别。老相识里只剩老火了。他又懒得费精力去了解新牌友。老火平时从不与人发生口角，有时，别人准备下桌了，还欠着他的钱没给。他会轻言细语地提醒道：“你还有钱没给咧。”如果对方说：“今天裤子都输了，下次给。”老火就算了。老李最痛恨，也最看不起“跳伞”的人，打麻将，最就重要的是有牌品，尊重牌友。这不是几块钱的问题，而是这种卑劣的行为侮辱了他心中的信念。有一天，老李差点要揍一个赖皮的人，老火拉住了欠钱的人，直到那人给了钱，他才松手。自那之后，老李一直想找个机会请老火去家里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