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河西水村
四五匹毛色鲜亮、膘肥体壮的战马在宽阔平坦的官道上如疾风一般飞速驰行，马蹄上下翻飞之间，无情且肆意地掀起了路上厚厚的尘土，刹那间，尘土飞扬而起，遮天蔽日，迷蒙了众人的视线。
而这条向来行人稀少的官道上，此刻更是连一个行人的踪影都瞧不见。
何云的大营稳稳地安扎在城外的西南方向，只因其所在之处有一条蜿蜒流淌的河流。大军扎营向来是极有讲究的。
能够在有河流的地方扎营，通常都会被优先选择，原因无他，只为取水方便罢了。
随着战马不断地向前行进，便逐渐远离了官道。
而此时前方出现了一处村庄，名曰“河西水村”，只因和大营驻地同属一条河流，回营必定会经过此地。
只是在远远的地方，便能看到有一处闪烁着火光，还冒着浓浓的青烟。
本来何云并未太过留意，毕竟只是一处火光而已。但是随着距离愈发接近，那火光变得越发旺盛了。
而且还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和嘈杂的喧嚣声，何云顿时感觉情况不对了。
此时天色渐晚，作为农户，在古代都是遵循着日落而息的规律，早早便已安息睡觉了，在这个时候还有喧嚣声和惨叫声，显然是不正常的。
“走，过去看看。”何云面色凝重地说道。
随后又对着骑在马上的杜崇文说道：“要不先生跟随亲卫，先回大营。”
“哈哈，何将军，老夫又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杜崇文神态轻松随意地说道。
“杜先生不愧是当世豪杰，有如此非凡的胆魄，实在令人钦佩。”何云由衷地称赞道。
听到何云这番明显带有拍马屁意味的话语，老杜顿时兴奋得眉飞色舞、心花怒放。
何云当然必须称赞两句，反正自己又不会因此少两块肉。
这段时间以来，好不容易遇到个人才，他必须得好好招待才是。要知道，找个能胜任主簿一职的人哪有那么容易？
这段时间，他倒是试着邀请过几人，但是都被推脱不愿。为啥呢？就因为他才十五岁，更是因为，此次北上，官家没带上他。
说白了，大家都不看好他。
而且主簿又是个至关重要的职位，往往都是由心腹之人担任，难道以为会写两个字就能胜任吗？
随着何云骑着战马，缓缓进入了河西水村。
当何云带着亲卫抵达事发场地之后，这才看清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见身着大周军服的七八名士卒，也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几个木车，上面堆放着一些粮食，这倒也罢了，竟还有不少铜制物品，就连锄头这类农耕工具都未曾放过。
地面上躺着几个农夫，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旁边还有女子在悲痛地哭泣。
一旁还有众多农夫纷纷跪地求饶，而那些周兵则纷纷举起武器进行威慑。
何云脑海中的怒气瞬间直冲脑门。
他怒不可遏地说道：“我要宰了这群人。”
“都帅别冲动，先问一下，是谁的人？”旁边的亲卫张合赶忙说道。
而何云回过头来，看到亲卫们都显得比较淡定，似乎对这种场景已然习以为常，包括杜先生也是如此。
何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便让张合去询问情况。
场上的七八名士兵显然被突然到来的骑兵吓了一跳，但看到有人下马走来。
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想着大不了分点东西给他们。
“我们是龙捷军的骑兵，你们是何人。”张合大声质问道。
其中一名士兵大喜过望地说道：“我们是虎捷军的，咱们可都是兄弟啊。”
“你们来这做什么。”张合接着问道。
“我们这是奉命征粮。”
当何云听到是虎捷军之人，心中便立刻下定决心了。
“你们去，把他们全宰了。”何云毫不犹豫地说道。
在骑兵的迅猛追击下，很快这七八个士兵便被斩杀殆尽。
要是其他军队，何云或许还会有那么一丝顾虑，但是既然是他叔父的军队，那便替他好好管教管教。
早就听说，官家让殿前司和侍卫军招收了一些伪汉的降卒。
可这些降卒，军纪涣散，根本不堪大用。
何云为了补充大军的兵力，也招收了近千人。这群人中有的不服管教，被何云直接斩杀，尸体就挂在营地的大门上，以此作为警示。
他深知乱世中的士兵是何种模样，所以便下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出营，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兵没出来惹事，别人的兵倒肆无忌惮。这群人趁着他叔父北上，便趁机兴风作浪。
最可怕的是，这种事情恐怕还为数不少。
不是亲眼所见，真的难以想象，史书上记载的短短几行字，远远比不上在现实中所体会到的残酷。
何云下令把粮食返还给村民，但这群人反而畏畏缩缩，不敢要。何云清楚这群人在害怕什么。
“跟他们说，我们是驻扎在旁边大营的，让他们收下，以后不会有人为难他们。”何云说道。
而亲卫带着一些无人认领归属的物资，便返回了大营。
张合这时低着头，对着何云小声说道：“那小娘子，家人全死了，仔细打听过了，也无其他归属，都帅不如将她带回去。”
何云沉默不语，这便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就连他的亲卫属下都是这般想法，如果不是他在军中严格约束，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张合见到何云没有回答，便以为是默认了，随后便把小娘子带上了。
让她骑在一个驴子上。没错，这群人征粮食的时候还带上了驴子，倒是便宜了何云。
他也不认为这群百姓能拥有驴子，早在开战之时，就已经被征走了。
等何云反应过来之时，张合已经安排妥当了。
他张开了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从亲卫的视角来看，从这个时代的大环境上来看，这样做似乎也确实没错。
既然没错，他便不好否决。好不容易提拔上来的亲军头子，不能让他因此失去威信。
退一步讲，就算是放那个女子走了，估计也存活不了多久。在这乱世之中，又是个女子，要如何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