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记事官
两个亲卫大汉伫立在何云后方，尽管未着铠甲，仅是身着便装，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丝丝冰冷的煞气。
杜崇文笑了笑，眼神扫向身后的两个亲卫，说道：
“将军身边的这两个侍卫，皆是在战场上浴血杀敌过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公子少爷所能配备的。”
何云心中一凛，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说道：“杜兄倒是目光如炬，不过这又能表明什么呢？”
“如今在这潞州城内，将军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如今将军身居高位，身上所散发的威严绝非一般纨绔子弟所能拥有。”
“在下见过诸多功名赫赫的将军，却不会像将军这般拥有如此不凡的气度，更何况，鲜少有将军会对我这样区区一个代写书信之人感兴趣。”
听他这么一说，何云顿觉自己简直全身都是破绽。
不过心中却好奇不已，自己怎么就没察觉到有什么威严呢？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和属下们随意地打屁聊天、吹牛皮了。
而其他的几个指挥使，有时候还特意与自己保持些距离，甚至说话也没了之前那般随意自在。
之前没怎么留意这些，毕竟军中事务繁多，一堆事情等着他审批、做主。他办事向来雷厉风行，能放权的便放权。
听到眼前这位儒生如此这般言说，他才恍然惊觉，如今的情况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听杜先生如此说来，我这副装扮反倒显得漏洞百出了。”何云颇有些无奈且无语地说道。
“在下只是观察比较细致罢了，一般人还是看不出来的。”杜崇文微微一笑。
“杜先生，某最近有个疑问，不知可否为某解惑？”何云带着几分试探，小心翼翼地问道。实际上，他便是打算招揽杜崇文，只要杜崇文回答了这个问题，便意味着认可他，愿意接受他的招揽。
“何将军请问。”杜崇文恭敬地回答道。
“官家北上，我军该如何自处。”何云抛出了这句自己思考已久的问题，虽然他内心大概有些猜测，但也不敢妄下定论。
“何将军是否以为自己出征之事胜券在握。”杜崇文不答反问。
何云陷入了沉默，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伪汉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除了被俘获的，只有少部分逃走了。此刻北上无疑就是在捡功劳，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竟未能前往。
看到何云沉默不语，杜崇文便猜到了他的心思。接着继续说道，“官家手中如今可用的大将不少，并不缺少您这一个。您如今风头太盛，又如此年轻。”
听到如此一说，何云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段时间以来，随着周围人的吹捧和恭贺，让他着实有些飘飘然，几乎迷失了自我。
他自己究竟是什么水平，他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什么以一当百，全然是吹嘘出来的。
此时经过眼前之人这莫名其妙的提醒，他才恍然惊觉，照这样下去，迟早会闯出大祸。毕竟他太过年轻，难免会有些心浮气躁、心高气傲。
“听说皇帝赏赐了一把剑给你，那应该就是有人帮你在皇帝面前美言了，皇帝也想借此敲打一番。”杜崇文仿若指点迷津般说道。
敲打？还能有谁，不就是他叔父嘛。叔父仗着跟随先祖攻打晋州立下战功，如今又是先帝临终托付的大将，便想替皇帝做主。
然而如今的郭荣可是史书上记载的雄才伟略之人，有着自己的主见。
岂能容你这般讨要功劳，如此说来，那天的情形就是想做给在场众人看的。
叔父如此行事，自然要被敲打，何云真是欲哭无泪，这分明就是被连累了。
杜先生虽说没有指名道姓，但谁不知道他和他叔父之间的关系，几乎就差直接点名了。
当然，何云表面上依旧装作已经知晓，实际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
“杜先生所言，某已明了，只是如今某该如何自处呢。”
何云还是想听听他的意见，毕竟前后的缘由都已经被分析得如此清晰透彻了。
杜先生说道：“何将军只需养精蓄锐，以备不时之需。”
何云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此人如此大才，不在朝中为官，却能凭借有限的信息剖析大事，果然不可小看天下之人。
心中的招揽之意，愈发坚定。何云目光诚挚地看着杜崇文，说道：“先生如此大才，某对先生的才华钦佩至极。如今某自领一军，当下正缺一位主簿，不知先生可否屈尊于这小小营帐。”
杜崇文此时心动不已，但仍在犹豫当中。
何云也看出杜崇文心有顾虑，便说道：“不知杜先生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杜崇文沉思片刻，说道：“何将军可知道杜重威。”
何云一听这个名字，心中猛地一怔，说道：“可是那个投降过契丹，引狼入室的杜威？”
杜崇文缓缓地点了点头，神色间显然对其兄长的这般行为极为不耻。
“他是我兄长，自从他投降契丹之后，我便离家出走了。”杜崇文无奈地解释说道。
“无妨，先生如此大才，岂能因此被埋没，其兄长之事又与你何干？”何云说道。
“将军如此盛情邀请，又如此不嫌弃老夫的身份，老夫再推脱，倒是显得不识好歹了。”杜崇文说道。
何云大笑道：“如此甚好，先生便入我麾下担任主簿一职如何。”
“不可，老夫一无功劳，二无实绩，怎能担此重任。将军还是先让老夫从记事官做起，待有所建树，再论职位不迟。”杜崇文赶忙推辞道。
何云皱了皱眉，说道：“先生如此大才，从记事官做起，怕是屈尊了您。”
杜崇文态度坚决地说道：“将军厚爱，老夫感激在心。但无功不受禄，老夫若贸然担任此要职，怕难以服众啊。”
“也罢，不知先生可需准备几日，某到时候遣人来接。”何云热情地说道。好不容易捞到一位大才，他可不想让这到手的人才跑了。
“不必了，老夫浪迹天涯，也没什么好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杜崇文说道。
何云对着身后两人，郑重叮嘱道：
“张合，李虎，你们两个去把先生的东西拿好，千万小心，别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