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伯温煮酒,伯启瞌睡
三月九日,朱元璋再入刑部,告谕宋慎,高逊志等人,加紧修订速度。
朱元璋忧虑百姓习惯于元朝旧俗,徇私害公,暴戾日日滋长,所以《大明律》距离编排成书,刊发朝廷内外也已经迫在眉睫,目前仍有两大模块还未完善:贪污罪,赎罪法。
正当宋慎绞尽脑汁考虑如何开篇时,一位不速之客前来刑部,寻找宋慎。
“你说你是刘府的管家?”
这个刘府不是什么京城小户,也不是什么坊市街民,府内主人正是刘伯温刘御史。
“刘御史想要邀请宋大人入府,配以烧酒讨论时事。”
宋慎猜测,此次刘伯温邀请他,肯定不只是饮酒欢歌那么简单。
不过现在正是敏感时期。
尤其是他刚进入李善长府中过完寿宴,再去刘伯温家里,那算什么事儿。
岂不是让朝堂之人皆言他宋慎懂得两面投资。
“我家大人说过,若是宋大人时常受绊于非议,那就不是宋大人了,一场饮酒,可有可无。”
“你回去告诉你家刘大人,明日必入刘府会面。”
宋慎也想好了。
若是李善长派人询问,宋慎如实回答便可。
刘基此人,颇会自保。
开国册封时,朱元璋封他为丞相,“上柱国”、“安国公”等位,刘伯温皆不受。
再三谦让后朱元璋才改授刘基为“太史令”兼“御史中丞”。
当然,这并不是将?开国谋臣束之高阁了,而是“明降暗升”。
这两项官职皆是实权,分别担负明朝历法的编订,金陵皇城的工程设计及裁定乐礼、刑法、历史、科举等一系列重大事务。
既不显眼,又能认真办事,刘基对这两个官职十分满意。
单是拥有这两项,刘伯温的势力虽然不如李善长,但是也能协助整个浙东集团正常运转了。
宋慎如约而至。
对比李府,刘府的规模既小,又颇是寒酸。
若是不知道的路人经过,还以为这是哪个八九品官吏的府邸。
“宋子畏,还认识我么?”
“你是……琏哥!?”
年仅二十岁的刘琏,与宋慎相差不大,他们曾经也是一起玩耍过的玩伴。
对于刘琏,宋慎一直以哥哥尊重他。
刘琏本人也是静谧好学的一枚“优等生”,只是日后受胡惟庸牵连,不甘而死。
“子畏,父亲已经在内堂等候多时了。”
“那琏哥,有时间咱们再叙。”
等宋慎入了内堂,一只长腿伸在门槛,“哎呦”一声,宋慎差点被那腿绊倒在地。
“谁伸的脚?!”
“哈哈哈哈……哎呦……哎呦哎呦?,宋慎小儿,何必叫的这么大声?人生皆旷野,何不舍弃官位,与老夫一同每日酌酒谈天说地,在世人生,吾独赏之。”
一道略感熟悉的声音从草席那里传来,宋慎转头一看。
仰天长笑者竟是那许久未见的夏启伯。
这夏启伯披头散发,身边蠹册两本,烂酒壶一个,手里握着一串珠子“咯吱咯吱”转个不停,而他的右腿也担在门槛中,就是他故意要绊倒宋慎。
那夏伯启,自从被宋慎侮辱气晕以后,每日拖着病殃殃的身体去刘基府上抱酒畅饮。
一开始朱元璋知晓这件事的时候,还劝过刘伯温:
“伯温岂能留夏伯启小人在家?已经有臣子背地里诟病你了。”
“老臣收留夏伯启,不是因为夏伯启会报复陛下,而是因为夏伯启酒量不错,可以做老臣身边的一个酒友,陛下宽心,此人已经无心仕途,他想在这应天府安度晚年。”
在刘伯温再三保证下,朱元璋也不好再说什么,故而夏伯启也就“合法”留在了刘府中。
“夏伯启!”
“你小子当年辱了老夫,老夫也绊了你一下,也算一笑泯恩仇了。真想让天下人看看你刚才的窘迫样,哈哈哈哈……”
宋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进来的刘伯温止住。
“伯启,你这个老小子也别欺负他这个新小子了。”
“得,得,得,我不说了行吧。”
夏启伯冷哼一声,撇过脑袋打起了瞌睡,不再看宋慎。
“这老小子心里还憎恨你呢,你也别在意,当年可是你让他名声扫地的。”
“当时之事,只能说在下迫于无奈。”
“子畏入座。”
“请。”
两人坐于下榻,刘基娴熟地取壶烧酒,两人一言一句闲聊了起来。
“传言刘御史青年时获奇书《六甲》,进而习得奇妙相术,不知是真是假。”
宋慎一直对这件事很好奇。
“以讹传讹罢了,《六甲奇书》子虚乌有,但早年跟随一老师,对面相一事确实略懂皮毛。”
“哦?那刘御史可曾算过陛下的面相?”
“陛下自微末起家,有冲天龙帝之相,富不可贵,这便是天下百姓拥护,人人愿意拥附咱大明朝的原因。”
“陛下睿智,大明初建业,不曾荒政,以蠲恤赋税,轻徭薄赋为主,确实是贤能君主。”
宋慎颔首,表示赞同。
他很清楚,刘基是儒学之上添加一点墨家“兼爱”的思想,在宽政方面有属于自己的见解。
刘基煮酒,宋慎连喝三大杯。
感到略有饱腹,宋慎决定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在离开之前,宋慎又问了一嘴。
“那刘御史,可否给宋某看一看面相?”
刘基愣了一下。
他仔细打量宋慎,面无表情,摇晃酒杯的烧酒,也不说话,不知再想什么。
“人生无百岁,百岁复如何?古来英雄士,各已归山河……”
这个时候,夏伯启慢悠悠吟出一首诗。
“送客。”
宋慎见刘伯温不愿意透露,他也不好逼问,只好带着遗憾离开。
“伯启,你过火了。”
“过火?刘伯温啊,你写这诗,不就是希望日后衣锦归乡,让自己不再承受猜忌压力么。自古君臣相处,有才遭横祸,无才便是德啊,你之才,冠绝时辈,当今圣上迟早要拿你开刀,所以这宋慎能不能……”
伯启之言,从不说满。
“若是能走,我岂会不走。”
刘伯温苦笑。
“你呀你……你呀你……”
夏伯启兴许是醉了。
说话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刘基见状,早已习惯。
自从这夏启伯平日伴他学习后,精神方面一直都不算很好。
唉……
刘伯温摊开手心,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静静躺着,思来想去刘伯温决定……
“子畏!”
宋慎刚出府邸大门,就听见一声呼喊,遂即转头,看见刘基从后面追上了他。
“先生,可还有事情?”
宋慎见刘伯温一脸凝重,询问道。
“你当时问我卜筮,我以相术对之,这里有你需要的答案。”
宋慎接过刘基递上来的纸条,发现纸条已经被攥的能浸出汗液了。
“我曾算过你面相,前是正常表宣,后是异象连连,不轨不物,令人难以捉摸,你可自行考虑看与不看,妄言,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