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信我，还是信他们
翌日。
江赫起个大早。
思绪过重，后半夜根本没睡好。
简单用过早膳后，他便沟通意识深处的“小门”，来到熟悉的镇魂石林。
黑气绰绰，薄雾笼罩。
“前辈，我要见上官庄主。”
江赫开门见山。
镇魂石柱的反应很慢、很迟钝，隔了好一会，它才轻微震颤两下，隐隐透着警醒意味。
下一刻。
他的意识再度抬升，悬起，浮于高空。
凭借前几次经验，他以心念控制图谱，避免“神话身”自动激发，这才以俯视视角，出现于阴魂主殿。
这次。
石柱前辈带他来的并非是上官瑾妾的寝宫，而是真正的主殿。
此刻，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他沉下心，安静旁观。
……
“这不可能！
我绝不可能因为阁下几句危言耸听之语，就将阴魂庄上下之安危，全交由人皇庙——”
主殿内。
上官瑾妾高居首位，精致美艳的面庞上，满是不加掩饰的恼火。
眼神森然，直视前方以“品字形”站立的三人。
那三人下巴微微上扬，眉目间透着淡淡轻蔑，盛气凌人。
均都身着人皇庙的明黄细领长袍，上绣龙飞凤舞的纹样，脚踩灿金三鹤靴，负手而立。
为首者，头顶还戴着珠光宝气的明黄玉冠，十足贵气。
哪怕是福国皇帝身着龙袍站在这，都未必能有这般气派。
他乃人皇庙庙主元仰的门下大弟子，名唤武魁。
在庙中执法殿，任副殿主。
“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上官庄主。
就在前不久，寿国出土了一块‘天箓石碑’，其上仅刻有九字古道神箓，都称不上是大道藏，便招来了一场席卷十二城半道之地的灾祸。
若非我人皇府提早发现，及早控制住石碑外流。
只怕这结果，会非常严重。”
“寿国遭遇的不幸，我深表惋惜。
但说来说去，这与我阴魂庄，又有何关系？”
上官瑾妾淡淡道。
武魁倨傲微笑。
“早在我庙初建成时，家师便隐约觉察到，此方平远道，隐藏着古神话道藏的气息。
是以，让我们加以调查。
阴魂庄，必定与那道藏有莫大联系。
正因如此，上官庄主便该接受人皇庙进驻镇守。
放眼这天下，没人比我们更了解古道藏。
除了我们，也没人把持得住这等重宝。”
“进驻？”
上官瑾妾眉头一拧，“说的好听，你们分明是打着镇守的名头，暗行吞并之事。
只怕我请你们进来容易。
日后再要你们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吧。”
“上官庄主好眼力。”
武魁并未掩饰自身意图，面上笑容反而更浓了。“但事到如今，只怕庄主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
实不相瞒，在我们察觉到那道藏气息前。
势必早有嗅觉更灵敏的家伙，提前嗅到味儿了，现在，你们阴魂庄早已八面漏风，甚至，危在旦夕。
只有被我们接手，受我们所差遣这一条活路。”
“你——”
上官瑾妾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但最终也没有当场发作。
她缓缓起身，朗声开口。
“送客！”
“是！”
殿外候着的护卫，立刻跑进门来，足足有二三十人之多。
将人皇府的三人团团包围，态度很不友善。
“请吧！”
上官瑾妾指向大门。
武魁也没有多留的意思，抱拳拱手。
比划了一个“十”的手势。
意思是，十天，最多十天，真正的危机就会彻底爆发出来！
他人走了，声音却还远远飘来。
透着浓浓的威胁味道。
“上官庄主，身为一庄之主，你会想明白的。
大家同属人道，我可不想眼睁睁看着阴魂庄上下，血流成河——
能加入人皇庙，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轰隆。
主殿大门紧闭，又只剩下上官瑾妾一个人。
她仿佛有些脱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五官皱紧，眼神中一会愤怒，一会又迷茫。
「人皇庙，在乘人之危」
熟悉的声音，庄严如洪钟。
倏地响起。
上官瑾妾“唰”的抬起头，看向主殿正中。
一道通体散溢灿金佛光的金佛虚影，缓缓浮现。
“前、前辈…您都看到了？”
「既然那人皇庙主，早早就感受到所谓的“道藏气息”，为何直到今日，才提出要施以援手呢？」
「他们就在等今日，等到你难以挽回之时」
「再以“拯救”之名义，展露獠牙」
“……”
上官瑾妾嘴唇微抿，“前辈所言极是。
但不怕前辈笑话，即便情势正如他所说的那般急切……
可，可我竟然到现在，还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人皇府藏得严严实实，从来不透口风。
我真的不知道，那‘道藏’在哪，又到底为阴魂庄招来了什么。”
她眉头紧锁，有些无力的道。
“我只听说，大凡涉及到‘天箓’、‘道藏’有关的秘密，都会招来极大祸事。
许多牵涉其中的人与势力，乃至凡俗小国，都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彻底沦陷，不仅气运被夺……
还有可能会全部死去、或是全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可曾听说过——“天箓会”」
上官瑾妾苦思冥想一阵，而后摇摇头。
“未曾听过。”
「天箓会，疑似是古祈天盟的余孽」
「凡该组织中人，均能从古神话遗留的“道藏、道箓”中，汲取力量，获得不亚于大序列的实力」
「最不可捉摸的是，他们与“神话种”不同，身上几乎不存在任何神话气息」
「混在人群中，与常人无异」
「疑似可以正常修习序列法，疑似可以杀人而取代之」
上官瑾妾听得越发心情沉闷。
能取代任何人，还与常人没区别。
几乎无法分辨。
也就是说，天箓会若真能对这什么隐藏在阴魂庄的“道藏”感兴趣，偷偷摸摸潜入进来，她可能连最起码的察觉都没有！
难怪，她所了解到的涉及“道藏”的案例，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就沦陷了。
此前毫无任何预兆！
可怕。
她心中暗暗给出评价。
但她也捕捉到了石柱前辈口中连续提及的几个字眼——“疑似？前辈所说的这些，莫非也只是猜测？
并非真凭实据？”
「如你所知，人皇府对此类隐秘严格封锁，除了他们，没人真正了解全部隐秘」
「我是基于古今见闻，得出判断。八九不离十」
“也就是说，前辈也未必能真正判断出，到底谁才是隐藏着的天箓会中人？
也无法助阴魂庄，脱离灾难？”
「我有一法，可辨明真伪」
「乃为险招，且需要你全力配合」
「只看你是否愿意尝试」
信我。
还是信人皇庙。
这是个艰难的选择。
上官瑾妾盯着对面的金佛虚影，眼神越发深邃，眉头越皱越紧。
于她的个人情感而言。
相比那虎视眈眈、居高临下的人皇庙。
她当然更愿意相信给过自己数次帮助，耐心讲解过“养运”经验，还传授序列技艺与法术给阴魂庄的石柱前辈。
因为这些，都是切切实实的帮助。
但于理智而言。
她始终无法确信，这疑似与“古神话”强相关的石柱前辈，究竟是不是她的敌人。
人皇庙处心积虑，也不过是要吞并阴魂庄。
同为人族，她不必担心对方会血洗本庄。
可石柱前辈…万一此前的一切，都只是伪装，为的就是这样的机会，一口吃掉阴魂庄的所有人呢？
这个选择，太难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