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真面目
“‘地界’的莲台崩溃……
意味着人间的莲台，也一起崩溃了。
所有旧时痕迹，就此完全消失。
哪怕是有大序列的大修出现于此，也不可能真正了解到，此地究竟发生过什么。
除了你我，不再有任何人知晓有此一事。”
司卿开口道。
江赫回想着方才看到的那三幅画，心中种种疑惑纷飞。
“所以，你从雕板中解读出了什么？”
司卿沉默了：“……”
好一会的沉默后，她才开口。
“总之，那些秘密，不要深究，不要记住。
会带来杀身之祸。
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你明白吗？”
“哦——”江赫故意拉长音，“所以你什么都没解读出来。”
“……”
司卿有些咬牙切齿，但很快调整情绪。
“不，我还是解读了的……
我判断，那三大字中的第二字，是金佛秘篆的‘地’字。”
江赫没说话，看着司卿。
用一种和方才提及“晋升法事”时的对方，同样带着浓浓嘲讽之意的沉默，给出回应。
仿佛在贴脸开大：“就这？”
“………………”
司卿难得落入下风，追着解释。
“金佛秘篆没那么容易解读，而且，我的上古篆文是韩老头教的。
只能怪韩老头教的太浅！
对，就是这样。”
江赫忍俊不禁。
他发现这位司阴选不论实力如何，其实内在还是挺“幼稚”的。
“不说我，你又看到了什么？”
司卿干脆转移话题。
江赫正待共享下收获，对方却很理智的拒绝。
“算了，我不想知道，你也尽快忘记。
知道的太多，绝非好事。”
江赫沉吟一阵，回想着方才从图画中解读出的部分内容——
“有‘人’分食了强大存在的尸身，亦或是从那尸身中活过来，将肉弭菩萨拆解成无数小块。
这块佛骨，就是那几‘人’留下来，并封印其中的吗？
这代表着什么？
难道，人道才是神话毁灭、天道之死的真正情由？人，灭了神，取而代之？
在我所了解的历史中……
人道一直处在被古神话所侵蚀、压制的‘受害者’形象。
迫不得已，经历千年的混乱与毁灭，才最终站起来，以人运开辟大道，重振人道。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再回想着石柱前辈与他说过的那句话——「你可知晓，三班人皇，也曾拜仙敬神」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该相信哪一方？
这一刻，人道历史究竟如何，三皇与神话彼此间的立场又是如何。
变得越发扑朔迷离。
江赫斟酌着语气，皱眉问，“司阴选，世间所有古神话，都是催人走向深渊的疯狂力量吗？
难道，就真没有……好的古神话？
可以与人道共存、并帮助人道的那种？”
比如说，石柱前辈。
司卿闻言，格外多看了江赫一块。
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一般而言，当有人问出这种话时，我们就该怀疑，他是不是被神话蛊惑了……
是否本身，正处在坠落深渊的窘境，即将走向毁灭。”
江赫感觉有些好笑。
的确，他现在的语气，听起来很像是被古神话蛊惑的状态。
或许被古神话所选中的“神话种”，便是这般，坚定且狂热的相信古神话是善的。
但他清楚，他现在很清醒，很理智。
“同样的问题，你最好不要再问任何人。
其他人只会觉得你疯了，因此恐惧你。
尤其是在三班正统眼中，对于与神话相关之人，很多都是‘宁杀错，不放过’的态度。
你明白吗？”
“明白了，多谢提醒。”
江赫思考着对方这番话所蕴藏的深意，有些不确定的问，“那你为何不认为，我是疯了呢？”
司卿笑了笑，“现在…是关起门来说话。
你会问出这种话，多半是你心中已有动摇，或是亲眼见到了纯善的、并不如肉弭菩萨那般凶恶的古神话。
既如此，我不介意告诉你。
我也见过。”
“什、什么？”江赫眉头微微皱紧。
司卿淡淡道，“我不是自愿加入太阴轮的。
最初的开始，便是因为我也与古神话有关联。
当时，太阴轮中人，都认为我是被选中的‘神话种’。
想将我养肥了，然后炼化，杀掉。
是…韩老头，他是唯一一个愿意相信我，并且愿意替我做担保，还喊着要收我为徒的……
算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司卿话音一转，“这世上，其实本没有纯粹的善恶正邪之分。
立场，有时才最重要。
你我是人，就必须站在人道的立场。
人运与神运，注定彼此侵蚀，你死我活，这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人道想走向更高，就只有彻底消灭古神话。
然后，取而代之……”
江赫越思考，就越觉得司卿的这句话，其意无穷。
细思极恐。
当人道人运，彻底吞噬了神话神运时。
那人道，何尝不是成为了另一种，新的“神话”？
就好像对现今的世人而言，那开创三班的三位人皇，不恰恰就是人们心中不朽的传奇与神话呢？
序列尽头，人道终点，同样充斥着对成仙成神的渴望。
二者间，真有那么泾渭分明吗？
历史车轮在滚滚前行，一刻不停。
但似乎，又象征着某种轮回……
江赫不再细思下去。
目前所掌握的信息与隐秘，毕竟还太少，只是其冰山一角，难以窥得真容。
而那些隐秘的答案到底如何，还需要他继续探寻下去，才能知晓。
“我能最后再问个问题吗？”
“你说。”
司卿先是应声，随后似是想到了一些什么，又转口道。
“有关大序列之核心隐秘，就算我想告诉你，也没法宣之于口。
太阴轮内的身份，是便利，地位。
同时也是枷锁，囚笼。”
江赫其实还真想问问大序列的事，但也料想到会有类似限制。
倒不气馁。
反正只要继续在当前的序列道路中，深耕下去，又有神话图谱加持，他相信很快就能挖掘出通往大序列的道路。
不受太阴轮所操纵、驾驭的大序列，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我是想说，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
“你我也经历过生死了，算是朋友吧？临别之际，我居然还不知道你是男是女，是何貌相。”
“……”
“有为难之处？”
“倒也没有。”司卿很坦然的道。
随后，她的那道意识，缓缓具现。
形成了一道人身虚影。
她面戴半张白狐面具，一头白发无风自动，仅看半张脸，也是剑眉星目，格外俊俏，是位极清秀的青年男子。
她嗓音醇厚，颇有几分男性低音魅力。
“这就是我的真面目，满意了？”
江赫端详着她的脸，忽然开口道，“原来你是个女孩，应该还挺漂亮的。”
“……？”
“哦，我料定你不会以真面目示我，你捏出张男脸，多半是女的。”
“……………………”
下一刻。
江赫明显看到那张虚影面孔上泛出些许红润，然后，他就从地界中被踢出来，再度堕入梦境中。
“怎么还气急败坏了呢？司阴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