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偷学
好像知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以“俯视角”亲眼目睹这场对话的江赫，心中一面感慨着韩长老居然有两幅面孔，一面暗暗想着。
‘原来，不光是八九品的小序列修士，
是给上面刷气运的工具人。
连全部四小序列，也都是给大序列刷气运的……实惨了。’
以此类推，莫非人班和天班也是这样？
十二小序列，一直就是为供养六大序列而存在的？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这要是被上官庄主知道，我在‘偷窥’，估计会被灭口的吧。
好在石柱前辈与阴魂庄关系没那么亲近……’
据他所知。
阴魂庄中人，只当镇魂石是法器，从不沟通。
缺乏“神运”与神话力量，本身也难和镇魂石直接沟通。
否则，镇魂石林的漏，也不会让他捡到了。
场中。
上官瑾妾神色一变再变，情绪剧烈起伏。
但很快平静下来，抿唇沉声道：“韩长老，这地运，岂是我小小平远道阴魂庄能容下的？”
她的眼睛，直盯着韩谐。
透着经历无数憋屈后的淡漠。
“我是有错，错在我还不够强，守不住运。
只能将之拱手相送，才能换庄内暂时太平。”
韩谐审视着对方神情，思索着其人话语。
似有所悟，语气缓和了下来。
“是福国太阴轮，逼迫你的？”
上官瑾妾神色变幻，一口白牙咬紧，似是想倾吐。
但又是重重摇头，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哑。
“没、有。
韩长老，如果您真的、真的想为我们好，卑职恳请您别再问了。
哪有那么多逼迫，无非是‘自愿’罢了。”
福国太阴轮做了什么，不论如何，也不能从她口中吐露。
否则，她的下场，阴魂庄的下场，
她不敢去想。
固然，韩谐来自于太阴轮总舵，比福国太阴轮，高了不止一个级别，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总舵大人物威严再高，也是天高皇帝远。
福国太阴轮，才是阴魂庄的顶头上司。
大人物总有一天会离开。
大人物也是“戴罪之身”，自身难保。
她能依靠谁呢。
韩谐沉默了，尤其是回想起司卿昨日在无字碑前说的话。
突然觉得，“自愿”这两字，在此刻听来，竟是这般讽刺。
他的眉头皱紧又舒展，反复两次，然后亲自上前两步，躬身将上官瑾妾从地上搀扶起来。
他十分庄重认真的朝对方躬身行礼。
“是我不了解个中内情，才会错怪了庄主。
还请庄主莫怪。”
一国有一国的隐秘，一地有一地的内情。
福国、平远道，于他而言的确太过偏僻，过分远离中枢。
以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又怎会轻易探知到、连阴魂庄几堂堂主都不知晓的隐秘呢？
话本中，皇帝出游会选微服私访，才能了解内情……
这是现实。
久居高位，难免一叶障目，也就是俗话说的“不够接地气”。
但韩谐有个优点。
错了就认，且知错就改。
也正因他的致歉过分真诚，反而让见惯不少腌臜场面的上官瑾妾，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十分迷茫。
“不不不，韩长老岂能给我道歉？
这实在折煞卑职了！
我……”
韩谐显然没有纠结这话题的意思，真诚致歉后，他继续方才话题。
“上官庄主屈从上命，所以不敢留气运于本庄，我……”
上官瑾妾连忙惶恐摇头，作势又要行礼。
“不不不，没有屈从！真的没有屈从！
韩长老，您可千万别误会！”
“………………”
韩谐皱眉盯着几乎卑微到泥里的女庄主，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
何至于此啊！
何至于此！
地皇所创，太阴轮治下，何至于闭起门来，连句实话都不敢说了！
福国太阴轮，当真就一手遮天到这种程度！？
他额头上青筋直跳，刚升起的惭愧，连带着此前的憋屈与恼火，一概算到福国太阴轮的头上！
“罢了，千年已过，有些人早就忘了初衷，更忘了太阴轮内流传千年的教诲——以民为重。
是时候该整治整治了。”
上官瑾妾不着痕迹的擦擦冷汗。
这话头，她一个字都不敢接……
韩谐也不再难为她什么，言简意赅的道，“气运被送走，此地阴魂庄已有镇不住各方古神话气息的趋势，神话泡影在蠢蠢欲动。
先是小莲花镇惊现断头佛，后又有近日在天水镇现出的‘八龙棺’。
此类泡影躁动之势，定会在此后一段时日频繁迭起，防不胜防。
你可有应对之策？”
上官瑾妾认真对答，“回禀韩长老，我已在庄中议定，不日就将对外散出今年提前招收弟子之事。
往年招收弟子，都会选在十月份。
秋收已过，也与朝廷科考相错，更容易招来弟子，入我庄门。”
韩谐缓缓颔首。
“以招新之名，将各序列众堂口散在外的高层，全部召回，稳守阴魂庄，坚壁清野，是个好主意。
招新时，也很容易将隐居幕后的神话泡影钓出来，一一解决。
变被动为主动。”
于阴魂庄目前状况来说的，是好主意。
但这终究是饮鸩止渴，治标不治本。
韩谐略做思考后，手掌一翻。
一部气势威赫，透着浓郁古老玄奥气息的书简，就被他取出。
“这是《养运经》的第一篇。
你既知‘饲运’之事，便该知晓此经有何用吧？”
江赫：她知道！我不知道呀……
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
上官瑾妾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目瞪口呆，连连推拒。
“韩长老，这、这乃是各国太阴轮镇守使才能修行的不传之秘，在下区区阴魂庄庄主，岂能废规矩！”
“是有人先坏了规矩。”
韩谐眼神逐渐发寒，将书简郑重拍在对方手中。
“记住，所有在招新中，浮出水面的‘神话泡影’，你都要设法降之收之，再以这真经修行炼化。
能迅速填补地运空缺。
此外，我会亲自赶往天水镇，解决那八龙棺，将其后所隐藏的神话泡影，也带回来交给你。
届时，那也将成为你阴魂庄的地运。”
这下，上官瑾妾彻底站不住了。
眼神中先是骇然，而后眼圈迅速有些发红，愣愣的直视着韩谐。
常人总说：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此前绷紧不知多久的那根弦，化作此刻如决堤洪水般宣泄出的委屈，千言万语汇成双膝跪地、真诚敬服。
“上官瑾妾，永生永世，感念韩长老救我阴魂庄的大恩！”
“不必多礼，你只需记清楚，我给你的运，谁也抢不走。”
韩谐顿了顿，补充道。
“谁也不能抢走！”
言罢，他不再多留，快步离开大殿。
留下“轰！”撞门声。
俨然是心火怒极，要去与福国太阴轮清算。
随之一起被撞碎的，
是上官瑾妾最后伪装着的一丝坚强，空荡而拥挤的大殿中，她伏地痛哭不止；
也是江赫四周半虚半实的景象，寸寸消弭，重新化作黑气鼓荡。
他又回到了镇魂石柱面前。
随后，一行行金光灿灿的字幕，就在石柱前的虚幻里，浮现而出。
江赫心神剧震。
「《养运经·其一》」
「三皇开世，三班立道，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