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隐秘
“前辈。”
一片黑气缭绕的神游虚境里。
江赫的意识，靠近向正中的镇魂石柱。
他能明显感受到，这位平素都格外虚弱、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前辈，今日心情似乎不错。
「你…下葬了…他们……」
“是，前辈如何知道？”
「我能感受到…他们…很“安心”……」
“前辈，他们……”
江赫本想说，魂飞魄散就是彻底死了，什么都感受不到的。
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你…过来…再凑近些……」
嗯？
江赫心中一动。
上次，对方传递出类似意图，是给了他天赐法术。
这次又是什么？
满怀期待的他，又靠近了一些，以意识与之交互。
下一刻。
他本就虚幻缥缈的意识，继续抬升、抬升，如入云端。
四周起伏不定的黑气，慢慢具现成了一幅幅真实景物与画面，他以俯视角的姿态，出现在这片画面中，一览无余。
现场直播？
他脑海中闪过这念头，左右环顾四周，有所领悟。
“这…似乎是庄内某个隆重的大殿啊？
庄内，似乎就只有阴魂主殿，才有这种规模。”
石柱前辈，为何会将他的意识，带到这里？
以他外门弟子的身份，过去是没资格进入这座主殿的，在庄内，最起码也是核心弟子，方能入内。
“原来，主殿就是这般模样？”
六根黑玉柱耸立，殿顶还有纵横交错的顶梁。
颇有几分恢弘大气之感。
房中所有桌椅、器具，都好似有大不凡之处。
除开殿门外的三面墙壁……
从上至下，满满当当镂刻着一个又一个人面雕像，每面墙远望都像一座钉满了死人的“百人墙”，仿佛还在随阴风一摇一晃。
暗影斑驳，诡谲莫测。
即便是近看，看清那就是墙上浮雕，仍会感觉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这三面墙，多半是在镇压着某些恐怖的力量。
以至于殿内明明空旷无人，却有种“人满为患”的拥挤感。
江赫正看得出神。
隆隆。
殿门缓缓打开。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入，跟在后面的人，还回身谨慎的将殿门关上，生怕被人听到此间话语。
江赫凝视着那二人，分辨其身份，心神不由一震。
……
阴魂主殿内。
负手走入殿中的韩谐，缓缓侧过头，睨了一眼背后小心翼翼关门的高挑黑袍女人，淡淡开口。
“上官庄主。”
声音根本没有与江赫对谈时的舒缓温和。
反而冷冰冰的，威压十足。
在厚厚的黑袍下，仍能看出傲人曲线的阴魂庄庄主，上官瑾妾，将额前青丝挽到耳后。
指尖抹抹有些许鱼尾纹的眼角，皱纹随之捋平。
令她本就颇为精致成熟的五官，看上去更饱满、更有层次。
她故作镇定，插手行礼，单膝跪地，毕恭毕敬。
“我此去近月，有杂务缠身。
未曾想竟会有总舵的大人莅临至我阴魂庄，实在是怠慢了。
还请韩长老恕罪！”
韩谐强压怒火，冷笑道：“杂务缠身？
我看上官庄主，是跑去走关系了吧？
怎么，知道此次负责‘饲运’的是我，一介戴罪之身的轮中罪人，上官庄主拿不到好处，刻意躲我？”
“这、这……”
上官瑾妾神色骤变，立刻伏下身子，五体投地。
没有过多辩解，只是惊声喊道：“韩长老，冤枉啊！”
韩谐缓缓回过身，指指四周的“百人墙”，又指指外界的阴魂庄。
“有时，我当真是读不懂你们这些人的心思！
以小序列所成之运，饲养大序列之运……
压榨底层修士，剥夺小序列气运。
这些事，一直以来，我都在极力反对！
是，人运匮乏，年年都在衰退，但如果要靠着牺牲数以百万、千万计的小序列修士的未来，供养出大序列来生存。
那当初三皇结人道九九气运，划分三班的初衷，就变了！
上官庄主，你不是不知道，不同意以小养大‘饲运’者，太阴轮内也是大有人在的！
你为何就不能再等等！
你又何必那么急切地要将庄内气运，拱手送人？！
就因为交出这些气运，能为你上官庄主铺就一条青云之阶！？你可有想过你庄中上下？”
“……”
面容姣好的上官瑾妾，五官微微揪紧，却是沉默下来。
不知如何回应。
“你有没有想过……
你将过去十二年积攒的地运交上去，阴魂庄由此丧失气运庇护，会被多少暗中潜藏的神话泡影，趁虚而入？
就在日前，那断头佛的神话泡影，就明目张胆的闯了进来！
若非有镇魂石柱翼庇，也若非我与弟子还算来得及时，那断头佛的泡影又岂会临时弃了那林阔方，暂且逃之夭夭？
若无镇魂石柱当日出力镇压，此刻，阴魂庄已成一片死地！
上下数万人将尽皆被断头佛所吞噬，平远道不说完全沦陷，至少也要有过半疆土被古神话所蚕食掉！”
韩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谴责着。
前来接收阴魂庄积累地运，用以“饲运”，其实才是他这次从太阴轮总舵下来，“戴罪立功”的真正任务。
对于这一点，小狐狸司卿并不知晓。
实际上，即便是在太阴轮总舵中，也只有“月轮”以上地位的长老，才有资格知晓此事。
各国太阴轮分舵，知情者不超一手之数。
各地阴魂庄，则仅有历任庄主知晓。
毕竟，瞒着所有底层小序列修士，暗戳戳将人家好不容易积累的地运全挖走，用以供养大序列修士修行……
这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换而言之，各地阴魂庄，各国太阴轮，其实也都只是供养地班两大序列修士修行的工具人，是棋盘上随时能舍弃的弃子。
唯一的用处，只是借助小序列之便利，刷气运而已。
这也是各地方所占气运尤为稀少，高度集中在上位者的真正原因。
韩谐一直以此事为奇耻大辱。
自成为“月轮”长老后，便为此愤愤不平，在总舵内有许多志同道合之士，结成“反饲运”一派。
主张大小序列两开花，各出其力。
可他也知道，这种事，一旦外泄出去，必当掀起轩然大波。
太阴轮千年来培养出的权威，将顷刻间荡然无存。
别说底层修士不愿意，就连一些中层修士，或是大序列修士中，也会传出反对意见，后果不堪设想！
洞悉此间内情的他，只能一忍再忍。
但他也不甘心于真的挖运再“饲运”。
这么肮脏的事，他做不出。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挖阴魂庄的运，绝阴魂庄的根。
此来，不过是希望能和上官庄主商量出一个“欺上瞒下”的方案，假意在平远道制造些混乱，谎称平远道不太平，需要有地运进行镇压。
由此，才能将气运留于本土，不必向上供养。
可没想到！
上官庄主这个浓眉大眼的平远道地班一把手，居然先投诚了！
赶在他到来之前，仅留下极少的部分气运继续镇守阴魂庄，早早地就将余下大量气运一起打包带走。
亲自送到福国太阴轮某位主管“饲运”之事的大修手中！
此事，让韩谐憋了太久的火气，无法与司卿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