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北乡蔷夫
冀县地处天水郡的西端，秦武公时始置：“武公十年，伐邽、冀之戎，初县之”。
在东汉时，天水郡曾改名为汉阳郡，治所就设在冀县，临渭水，与南安、略阳两郡接壤，位置紧要。
而刘胜上任的冀县北乡，就处于三郡之交，还有铁矿、马场，算是比较富庶的地方……
乡轶蔷夫这个职位，虽然程玄、马绪等人都看不起，认为是个位卑贱役，
但对刘胜而言，这却是目前年仅十六岁、没有门第的他，能捞到的最好官职了。
此职其实又称“乡宰”，相当于后世的“乡长”，别的不敢说，至少在冀县北乡，很多事刘胜都能一言而决。
当刘胜在县吏的陪同下，来到北乡乡亭的界口时，已远远的看到了有一群人似在那等候多时。
这些人大都是乡中吏员，以及一些豪强、乡老。
刘胜用《紫庭望气术》扫了一眼，见这些人头顶上的气，基本都是灰白色的，充其量仅有县才而已，
唯有当中一人，身怀气运是橙黄色的，竟是个州郡之才！
这倒是少见，
在关中时，身怀紫气的人刘胜都见了好些个，
但自从入了陇右，别说是紫气了，橙黄之气都不太多见，可见边郡人才之匮乏。
刘胜虽对此人颇感好奇，不过见他在乡吏中也只是靠边站而已，不好贸然搭话，只能暂且忍耐，与别的人一一相见。
冀县北乡多豪强，但没有世族，
当中一人，头戴高冠，锦衣华服，腰间斜配了一把长剑，气势颇为不俗。
经过县吏的引荐，刘胜得知了这人名叫田乾，是冀县北乡首屈一指的豪强，家中建有坞堡，能召集八百壮丁。
原本按照朝廷法度，县以下是乡、亭、里，
不过自从天下纷乱以来，渐有豪强修坞堡抵御流民群盗，把附近的百姓都收为己用，
更有甚者，在淮泗间的坞堡主听说能拥众上万，形同割据，完全不听朝廷号令行事。
因此，刘胜想要在北乡站稳脚跟，当好他的乡轶蔷夫，非得处理好与这些坞堡之主的关系不可……
一行人离开乡界，沿着官道往北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进入了乡亭，
而后又穿过了四五个里落，折走乡路，两边种满了桑树榆树，阴凉风爽，路人也渐渐变多。
冀县北乡是个大县，否则刘胜也不能食轶百石，佩戴青绀绶带、半通印。
又走了一会，前边忽地传来了阵阵喧闹声，
问过左右，才知今天恰巧是乡市之日。
果然，没走多久，一个熙熙攘攘的集市，便出现在了眼前。
与以前刘胜在华阴见过的集市不同的是，这个集市中有将近一半的人披发左衽，明显是胡人。
陇右之地，胡汉杂居，
天水郡还算是好的，大体上汉人多，胡人少，
到了别的郡县，就是胡人多，汉人少了。
走在集市中，刘胜仔细打量片刻，方向胡人大都来卖牛羊马匹以及各类兽皮，喜欢买陶罐、刀刃、发饰和食盐。
由于语言不通，互不信任，常有人在那争得面红耳赤的，所幸还不至于动手打闹，路人也大都见怪不怪。
田乾带来的几个族人，这时见前边路堵，竟二话不说就挥舞起了手上的棍棒，驱赶乡民。
刘胜连忙制止道：
“不可伤人！”
然而，那些人根本不听刘胜的，直到田乾发了话，才不情不愿的收起棍棒……
一路走过集市，到了乡舍门前后，刘胜发现不远处有一口古井，建在路中间，井口很大，需四五人才能合围，四周的石块上还雕刻了些精美的图案。
刘胜问道：
“这井是什么来历？”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都答道：
“此井自古就有，现在已经干涸，具体是什么来历，已无从得知。”
唯有那个身怀橙黄气运的乡吏答道：
“回刘君，传说在上古之时，天水无水，一片荒凉，
直到一天夜里，忽然雷电交加，地面被劈开，冒出清泉，水质纯净，甘冽醇厚，人们围而起井，称之为天水井，便是此井了，
后来汉武帝派兵征讨匈奴，于西北辟地千里，听闻了这个传说，才将新设之郡，以‘天水’命名。”
“原来如此。“
刘胜一阵恍然，趁机问道：
“尊下真是博学，不知是何高姓？”
“小吏是佐史宗潜，字仁泽。”
刘胜点了点，将此人的名字暗中记下，随众人一起走进了乡舍。
在出示了太守府的任命书，并让乡吏将箱牍、册籍等都查验无误后，刘胜便算是正式上任了。
刘胜所管辖的虽然只有一乡之地，但权力可不小，什么治安、诉讼、徭役、户口、教化等通通都可一言而决。
其中重中之重的事有两件：赋税、徭役，
其中又以征收赋税为头等大事，徭役次之。
现在已是盛夏，秋收不远，刘胜需尽快熟悉一切，好将收税之事办妥，否则一切谋划都是白搭。
过了两天，在略微熟悉了一下乡舍中的情况后，刘胜首先便将那个宗潜，任命为了乡佐，
在整个乡舍，只有刘胜一人是有百石品轶的，其余的管制，仅是斗食而已，
不过斗食与斗食之间，权则差异还是很大的，
像乡佐一职，便几乎相当于是刘胜的副手，之前是由一个六十多岁的乡老担任，常养病在家。
刘胜于是以超过百日不任为由，直接将其去职，重新任命了宗潜。
宗潜顿时又惊又喜，
他此前只是寻常的佐史而已，因与乡中大姓田氏有怨，一直不得升迁，蹉跎至此，
没想到刘胜甫一上任，就把这么要紧的乡佐职位给了他！
不过激动过后，宗潜还是沉声道：
“小吏请刘君收回此命……小吏跟田氏有怨，刘君初至北乡，若现在便因此得罪了田氏，恐不好立足。”
刘胜听后，哈哈一笑：
“仁泽且安心，什么田氏，在我面前，还翻不了天。”
宗潜似乎还想再劝，刘胜这时却听到了不知是谁的嚎叫声，皱眉道：
“乡舍里，关了什么犯人吗？”
宗潜点了点：
“有五个盗徒，一个命犯。”